第七卷 夏之浅唱 傍晚的庭院

“十九,到家了,醒醒。十九?”石风感觉到她靠在他背上的脸有点烫,叫了几声竟没得到回应。

他自己也是脸红心跳了一路!刚要动些歪念,才发现她是睡着了。但他还是激动了一路,一直在抿合咧开的嘴角,也一直合不上。现在,她还在紧紧地搂着自己,他没法下车,倒想一直就这样下去,但骨子里的坏水罢了工,逼着他背过身去叫她,叫了几声,没动静,拉了拉,也没拉醒。他只好一边扶着她,一边下车,心想她平日里睡觉都很浅,今天是怎么了?下意识摸了摸她的额头,火辣辣地烫!想是发烧了。

施九迷迷糊糊醒来,没二话,只说困,想睡觉。石风把她搀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打算去给她拿药,石月说:“你在家守着吧,我去拿。”

“既然这样,那,二姐,你帮我个忙怎么样?张国良家你还记得吧?”他不动声色地说着,从桌底捞出一把瓦刀,递给她,“我去年从他家拿的,他当时说不用还了,咱怎么好意思,我一直想送去的,没顾上,你这次去就捎带着把它还了吧。”

石月有点不情愿,但他确实是忙,她也好不容易去一次,算是捎带,就答应了。

石月一走,石风也要走了,他也想守着施九,但答应了去给唐俊帮忙的。他穿好衣服,看着熟睡的施九,说:“指望你去说媒?我看是不行喽!”认真地替她掖紧被角,百般不舍地出了屋。

院子里寻不见秦叶,他转到屋后。这里是他家的菜园,也是秦叶常呆的地方。这个时节,园内一片葱郁,黄瓜、番茄、豆角、辣椒、蕹菜、黄花菜,高的、矮的,肥的、瘦的,井然有序地种了个满园满畔。一个个架子有序地立在田埂上,透过这些爬满了藤蔓的架子,他一眼就看见了秦叶,但那是他见的最多的背影,再熟悉不过。

“妈!”“回来啦?买好了吗?”

“嗯。今天晚上就能浇地了。妈!十九病了,有点烧,你照看一下她。”

秦叶关切地问:“病了?路上着凉了吧?赶紧去拿点药吧。”

“二姐去了。妈,我也得下地了。你没事照看一下她。我走了啊妈!”见秦叶站起身应了他一声,这才抬脚走开。

施九虽然烧得不轻,对身边发生的事并不是毫无知觉。她在石风背上睡着,并不是真的就坚持不住;叫她,她故意迟缓;搀她,她继续懒散。这一路她都在吃惊,他的胸怀可真宽厚,只想永远停靠在那里。给她掖被角,她也知道,她不想睁开眼,只是有点沉醉。她一边忍受着困倦,一边懒洋洋地享受着这份充满温情的关怀。她只想一直沉睡下去,直到他回来。对她来讲,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就是空白,空白其实不空,角角落落里都装着孤寂。因为孤寂,连梦都做不成,就是失眠了。就这样,她以半梦半醒的状态直捱到石月带了药回来,借着药劲,才昏沉沉睡下。

再睁开眼天就黑了,精神变得特别好,正所谓无病一身轻,这其实恰恰是对初愈者而言。只有受过病痛的折磨,好后才会格外珍惜这份健康,不止是珍惜,还对此心存感激了。想起来可笑,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丢了一阵,失而复得,就是宝了。

石欢和小杰正在屋里写作业,见她醒来,就围上来问:“你终于醒啦!好点了没有?”

施九听见他们稚嫩的声音就喜欢得不行,看着他们明亮的眼眸,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笑着说:“老师敢不好吗?老师要是好不了谁给你们上课呀?”

石月进来:“呦!醒啦?感觉怎么样?饭做好了,给你端到屋里来吃吧?”

她忙下床来,说:“不用不用,已经好了。还是大家一起吃吧。”她喜欢跟大家一起吃饭,尤其在石月回来之后,很是喜欢有她在场的感觉,亲切、温馨、团圆。她是独生女,从来没尝过有姐姐的滋味。现在,有了石月,她想,真正的姐姐也应该就是这样吧。这是一种非同寻常的情谊,彼此对对方有说不清的好感,有母女之间的关心爱护,也有挚友间的无话不谈,两者参半吧。总之,这份感情的促成,让她觉得自己又大赚了一把幸福。

“大哥不回来吃了吗?”没看见他,她心里空落落的。

“正在地里帮俊哥浇水呢!我正说一会儿过去看看的,拉拉管子什么的,多少帮点忙。你去不去?”石月说着,想起她还病着,“哦!我忘了,你还是别去了,这病刚好,再见了水,受凉了划不来。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在家好好歇着吧。”

施九没说话,她其实很想去,才一会儿不见他就牵肠挂肚了,又怕暴露了自己的意愿,只好忍住了。不料石月又突然惊喜道:“不过你去了不用帮忙的,在一旁看着就行。还是去吧,地里也凉快,加点衣服,一会儿吃完饭咱就走。”

晚饭是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的,入夏以来他们就没再在屋里吃过。施九喜欢这种感觉,就是这样的农家小院,让她对这里有了难以割舍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