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夏之浅唱 我命大是因为我胆小

送走她们二人,施九回屋在桌前坐下。习惯性打开收音机,音乐响起……

不得不感叹,音乐真的太奇妙。仅仅一首情歌,就把那深藏心底的情感照了个透亮,升华了过往,也激励了明天。她多想留住这一刻!多想再在音乐中沉醉一会儿。但,广播就是广播,不会因为你的不舍而多做片刻停留,它向来情深意切,却永远只负责在瞬间带给你感动,长久能否,全凭自己把握。

音乐完了,她还沉浸在那一网深情里意犹未尽,好不遗憾,也忽然好想说点什么,于是,拿起笔,在日记本上信笔道:

夜很深了,大哥还没回来。月亮隐了,窗外黑漆漆一片。

风?你是大哥的影子吧?难怪感觉那么亲切呢!

月亮呀,你帮我去看看,大哥现在干嘛呢?

现在,我,对我诚实,真的愿意留下来。

原来,真的会有这么一天,要决心与他共度此生,相伴终老。之前还有很多顾虑,但现在我想说,为了他,我什么都不怕了。让那些矜持与怯懦,见鬼去吧!

谁也别再说这里贫穷。这是一片充满希望的田野。谁也没有资格来偏执地贬低一个地域,并否定生长在这里的人!大哥,以后的日子,我陪着你。

爸,妈,女儿又要任性了,我敢说你们会有一百个不答应。但,我会努力让你们答应的。不答应,我就一直努力。

妈,第一次这样叫你呵,难怪你没反应过来,好想对您说声:谢谢您。

姐妹们啊!你们肯定想不到吧?我还真要嫁给一个种核桃的了呢!祝福我吧!谁敢不祝福我就咒他嫁个收购核桃的!

二姐,你知道吗?面对未来,我跟大哥一样,有足够的劲头呢!还有啊,那个张国良,我一定要帮你把他弄到手!

孩子们呀,来来,紧急集合一下。听老师说,老师呢,要做个决定,那就是——请你们吃喜糖!用心感受一下就行啦!因为,粉笔都不够用喽!

对了,王大娘,我要说,你眼光就是很准哪。施九一直想着要感谢您呢!以后,一定常去看您!下次的鸡蛋茶,我要跟大哥一起喝。

沈大爷,您跟大娘一定能经常看到我们吧?施九真心地祝愿你们在天国幸福万年长。

还有黑子啊,哎呦,怎么一想起你就湿了眼眶呢?我欠你的那条命,你还记得吧?恨我吗?对不起啊,说实话,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偿还。在他乡还好吧?不会孤单吧?我们可都一直想着你呢。要是想我们就回来看看吧。你总是什么都不说,不过,我跟大哥的关系你看出来了吧?不是我们欺负你不会讲出来啊,我们只是相信你,相信你一直在祝福我们。

大哥,你现在还在忙吗?怎么还不回来呢?你一定忐忑不安了吧?好想看看你此刻的傻样!

哎呀,回来了!怎么说曹操曹操到呀!哎呀哎呀,字都写不好啦!

石风一回来,见窗内亮着灯,断定施九还没睡,也知道门肯定是在里面闩上的,远远咳嗽了两声,晃动了几下手电,一来给自己打气,二来吸引她的注意。不见屋里有动静,走到窗前,却看见她正捧着脸看他。

他又轻咳了两声,才说:“还没睡呢……”

见她不回答,又问:“还在生气呢?”发现她捂着嘴偷笑,知道她已经不气了,央求道:“你把门开开吧,我现在满身是泥,总得让我进去换件衣裳吧。”

施九站起身,给他找了几件干净衣服,隔窗递出去:“你进来换也不合适,就在外面吧。”

他无奈,接过来,在黑暗里换了,又回到窗前,求她开门。他断定她是在故意难为他了,也做好了准备坚持战斗。突然,他说道:“我知道了,你是又想听我唱歌了吧?那好,我唱了啊,我可唱了啊!”

施九怕惊扰到东屋的人,忙说:“谁要听你那破锣嗓子!”

他喜了,她这么说,他就不怕了。想起跟她在河边那一幕幕,知道她说的肯定是实话,一半认真一半玩笑地问:“十九,我要是真死了,你会不会后悔没给我做媳妇啊?”

施九站起身,撇嘴对着窗外说:“你命那么大,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啊!”

“哎,我命大其实是因为我胆小。”

“你也怕死?”施九轻声笑起来,难得他表现得软弱一回。

他突然很认真地说:“我才不怕死,我就是怕你。你活着,我就不敢死。”

施九一阵愣神,把这话放在心里回味了半天,没再理他,关了灯上床睡了。

他也安静了,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等她,信心十足地说会等到她来开门。

施九压根没打算去开门,只是躲在被子里偷笑。

因为,门本来就没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