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双城记(16)父母指婚

回去的路上,咖啡店里那女人的话一直徘徊在颜晓耳边:潞潞的事,不是你的错。她是很想问,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自己又心知林涵绝对不会告诉自己的,她便不自讨没趣。

令颜晓诧异的是,在回去的路上,林涵却先开了口:“潞潞的腿,是因为我才再也站不起来的。”

他的声音里有着挥之不去的内疚和痛苦,脸上的神采都黯淡了许多:“从此之后,她就必须放弃了她最喜欢的舞蹈。这些,都是我的错。”

颜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想,林涵对她说的这番话,不会再对别人说,所以至少,自己在他心中,也有了一些份量吧,哪怕是必须要在林潞之下。

“这样的我。”林涵轻叹道:“不值得任何人喜欢。”

“不。”颜晓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喜欢的你,只是你,即使你不喜欢我,即使你有着我不为人知的一面。”颜晓苦笑起来:“我还是喜欢你,喜欢你的任何一个样子。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你肯告诉我的话,我很愿意倾听。也许缠在你身边是我的自私,可是……”颜晓停顿了一下,眼神却愈渐明亮了起来:“我不想错过你。”

林涵刚要说话,颜晓打断他:“如果你要说伤人的话,那还是不要说了。”

于是林涵沉默,颜晓心里更觉得苦涩了。过了很久,在看到林涵家门的时候,林涵终于轻轻的开口,他说:“谢谢。”

颜晓站在林涵的背后,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终于不再是徒劳。

昂索见林涵回来,起身告辞。在走过颜晓身边的时候,用微不可闻的在她耳边说:“这些,你能够承担吗?”

颜晓郑重的点头,她看着坐在林潞身边给林潞按摩双腿的林涵,他的脸上重新出现了那种淡然而愉悦的表情,也只有面对自己的妹妹的时候,林涵才会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轻松感。颜晓知道,他不愿妹妹担心。

颜晓从来没见过林潞指责哥哥,所以这种内疚和负罪的心情就在林涵心头挥之不去。轩辕绯月做到了,她成功的让慕容清泉为她奉献了一生。

颜晓知道,如果她想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她就必须承担这一切。她清楚的知道,并且接受。

第二天颜晓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没好气的接起来之后,发现是自家的管家,管家在电话里对自己说:“小姐,夫人安排了一场家庭会餐,请您尽快回来。”

挂了电话之后,颜晓苦笑了起来,自己的父母联系女儿的方式,都要通过第三个人来传达。她想起那个握住林涵手的女人,觉得如果生在平凡的家庭里,也是不错的。

起来梳妆打扮了一番,挑了件比较正式的衣服就准备出门,林潞在走廊下看见颜晓走出房间,轻快的唤她:“颜晓姐姐,穿的这么正式去做什么啊?”

“回父母家吃饭,每个月例行的任务,比亲戚还准时。”颜晓摊了摊手,一脸无奈道。

“嗯,早去早回啊。”林潞笑容明媚的对颜晓摆摆手。

“好。”

出了林涵家,颜晓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家里。母亲已经在等着颜晓了,父亲却不在,父亲一向是很准时的,颜晓便惊讶的脱口而出:“我爸呢?”

“他要带个朋友回来。”母亲程煜见了女儿,没有过多的亲热,说话间就像是谈公事。程煜是那种冰冷的美,说话间总是淡漠而疏离的。四十出头的人了,皮肤却好的不像话。如果不是她眼底沉淀的深沉,是轻易看不出她脸上经过的岁月的。她梳着精致的发髻,额头饱满,眼尾画着上挑的眼线,她有着凌厉的眉峰,衬得她的一张脸十分凌厉。整个人有着巨大的气场,在她面前,任何人的气势都不免低下去三分。

但好在颜晓已经习惯,心里也没有多失落。她只是很平常的回了自己房间,等着父亲回来。

不多时,父亲颜旭凯的车声在庭院里响起,颜晓从二楼看去,跟在父亲车后面果然还有一辆车。停好车后,有人从车里下来。颜晓刚要仔细看去,就听管家敲门让自己下楼。

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竟然有几分紧张。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不免要多注意自己的形象和礼仪。做什么事情都必须要有条不紊,像一个真正的大小姐那样才不会失了父母的脸面。从小接受这样教育的颜晓,在家庭聚会或者别的重大场合下,总要比平时谨慎一点。

觉得妆容没有什么差池,颜晓这才下了楼。

“爸。”颜晓下了楼,颜旭凯已经带着来人进了别墅里。

“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颜旭凯年过四十,但面目仍然英俊异常,他的头发漆黑而浓密,整齐得一丝不苟,穿着也十分考究,黑色的西服衬得他整个人挺拔而硬朗。

颜晓看见来人的时候一愣,对方也是愕然,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你好,颜晓。”来人对颜晓伸出手,颜晓回以同样的微笑,握住对方的手,道:“好久不见,池亦寒。”

程煜见状,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淡淡的开口:“认识就好说了。”说完就往餐厅走去,边走边说道:“嫁给他的话,也会方便很多。”

颜晓闻言无异于一记惊雷响彻在她的脑海,她看着池亦寒熟悉的笑容,觉得浑身都是冷的。

一顿饭,一家人吃的貌合神离。颜晓一直在消化刚刚母亲说的话,可是在餐桌上却避开不谈。父亲一直在和池亦寒说话,他们说了什么颜晓一直没在听,直到父亲突然问了颜晓一句:“颜晓,是这样的吗?”

颜晓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只能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嗯,是。”

“那我就放心了。”颜旭凯畅快的笑道:“你们互相有好感是件好事,不如择日订婚吧。”

程煜附和道:“嗯,也好。”

颜晓听到父亲如是说,心里一下清楚了他和池亦寒聊的话题。她重重的把刀叉放下,正视父亲道:“我不愿意。”

“颜晓。”程煜厉声道:“不得胡闹。”

“我没有胡闹。”颜晓看向母亲,眼神里是极度的抗拒:“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可能嫁给池亦寒。”

颜旭凯收起笑容,脸色也是十分难看:“这件事,不是你说了算的。”

“为什么?”颜晓反问道:“难道我连选择我自己幸福的权利都没有吗?”

“没有。”程煜冷冷道:“你应该早有这种觉悟。”

颜晓站起来,把腿上的餐布重重的甩在餐桌上,同样回以冷漠道:“别的事情我听从你们安排,但是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妥协!”说完推开椅子就往外走去。

池亦寒对颜氏夫妇示意:“我去劝她。”然后站起身向颜晓追去。

颜晓走到门口的时候,池亦寒这才拦住她。他扶住颜晓的双肩,用只有颜晓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道:“颜晓,先不要和伯父伯母做对,我们从长计议。”

颜晓压低声音,却仍掩不了自己内心的愤怒,她甩开池亦寒扶着自己肩膀的手,怒斥道:“谁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你们串通好的!”

池亦寒的手放下来,终于不再劝颜晓,他看着颜晓,严肃道:“这件事,你以为你能逃避的了吗?”

颜晓后退了两步,用力拉开大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最后只听得身后传来母亲的冷淡声音:“老徐,送小姐回去。”

车开到林涵家门口时,徐管家仍在劝颜晓:“小姐,夫人的命令从来没有人违背过。你这样做,是没用的。”

“我说过,我不会妥协。徐叔,你从小看着我长大,难道你不觉得这不公平吗?”颜晓推开林涵家的门,管家急道:“你这样无谓的抵抗,只会让订婚日期更加提前。”

颜晓冷笑着回头:“那我倒是要让你看看,我的抵抗,是不是无谓的。”

进门的时候,颜晓看见林潞坐在庭院的梨树下,她戴着耳机,正在看书。又听到从厨房传来的炒菜声,颜晓松了一口气,刚刚的话,没有让他们听到就好。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颜晓换上一副轻松愉悦的表情,走过去和林潞说话。林涵见颜晓回来,便招呼两人吃晚饭。

气氛像平时一样愉快,颜晓和林潞不停的说着话,林涵在旁边时不时的给林潞夹菜。

林潞不知怎么突然开口说:“颜晓姐姐,你今天相亲去了吗?”

颜晓一惊,手指一抖,筷子上的菜掉落到桌子上,她有些尴尬的解释:“没、没有啊。”

“哦,那怎么听送你回来的人说……”林潞做出一副努力思索的样子:“说……什么订婚的日子?”

“不是的。”颜晓慌乱的看着林涵解释:“没这回事。”颜晓一直观察着林涵的表情,可他的脸上平淡如水,似乎并未在意。

“订婚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啊。”林潞继续说道:“恭喜你了,颜晓姐姐。”

林涵却突然起身,淡淡的说了句:“我吃完了。”就回了厨房。

“林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急急的解释完,颜晓急忙跑进厨房里,林涵正在收拾厨具,他的动作还是一如以往的沉稳。

“林涵……”颜晓唤林涵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和父母和好了,搬回去住不是更好?”林涵擦着壁橱,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颜晓突然觉得,如果她所有的抵抗,都换不来自己的幸福,那么到那个时候,她该怎么办呢?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异常疲惫:“他们是要我订婚,可我想要的,不是那个人。”

林涵深深的叹了口气,话语里是漠然的倦怠:“可我不是适合你的那个人。”林涵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倚靠着身后的窗子,脸上是逆光的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