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女孩，正在失去她的至亲啊！
方然心中刚生出的失落瞬间被更深的同情所淹没。
“今天那个要开车撞你的那人就是你男朋友？”
张美美木然地点点头。
“你疯了吗！找这样的人当你的男朋友！”方然愤然道。
“因为我需要钱啊！”张美美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抓住了自己两边的头发痛苦地吼道，“我爷爷得了尿毒症啊！爸妈早就离异了，根本没人管爷爷啊！那个从小就护着我，每次回家都给我煮鸡蛋，带着我满山找笋挖的，陪着我玩闹的爷爷啊！只有那个男人能帮我啊！只有他能帮我延续爷爷的命啊！我知道这样的我很肮脏，可有什么办法？这一笔笔透析的钱你让我从哪里去拿？
“可就算这样肮脏的我，也再救不了爷爷的命了。我知道他很花心，我对他言听计从，他终究还是腻烦我了…我终于还是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爷爷死去了…明明说好要陪我高考完，看着我去上大学的…”
张美美低下的头又抬起来，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呵，这就是报应吧，我这样的一个女孩，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了。”
方然看着张美美那卸下防备后满是疲惫的面容，没有说话。
张美美的手机突然响了，“郝子文”白白的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张美美的手指放在了红色的拒听键上，却又忍不住哭泣着移向了绿色的接听键上，最后停在了接听键的上方，不停地打颤。
这时，旁边的一只手拿过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也按开了扬声器。
“喂，小美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人都是要死的，你为了一个本来就要死的糟老头跟我闹死闹活，你是不傻？你今天这样我很不开心，如果想继续哄我开心的话，就来君庭酒店，房间我已经开好了，203，自己上来。”
“郝子文是吧？”方然开口道。
“你谁啊？”那边的声音陡然扬了起来。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方然第一次冷声道，“你只需知道，张美美从此以后跟你没关系了。你只用好好做你的人渣就行了。”
“呵。”电话那边冷笑起来，“一个图钱的婊子，要不是看她有点样貌，老子早撞死她了！不就一个爱钱的婊子吗？既然你稀罕就送你好了，反正我还有3、4个女朋友不差这一个。不过这婊子可差的是我，没有我给她钱，她那病怏怏的爷爷早就见阎王去了！她找你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爷爷去死！”
那边传来令人作呕的欢笑声。
“这可未必。”方然的声音没有起伏，静如止水。
“哟，还是个肯花冤枉钱的傻大头啊！”
“钱我没有。”方然道，“但定人生死还是可以的。”
方然敲了敲墙，小黑小白瞬间从墙里穿出，站在方然的身边。
方然伸出手，停在了小黑的前面。
“一定要这么做吗？”小黑道。
“如果连人的生死都定不了，那我做这个阎王的意义何在？”
这世上的对错很难分割地清楚，就像张美美为了钱救爷爷而屈身郝子文一样，但方然知道什么是自己想做的。
小黑掏出自己的Nokia,，点了几点之后交给了方然。
“郝子文，还有十年阳寿？光是你今天做的事情就不足以或这么久，改成十天吧！”小黑应声拿走手机操作起来，又递了回来，上面是一个权限签名。
方然随手画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今天晚上就会感到心脏不适，你最好去医院体检一下，好好珍惜你这最后的十天吧！”
“装神弄鬼，呵，说得跟真的一样。”
方然没有理会，关上了手机甩给了张美美，然后站起身来，推开ICU病房的门，就这样直接进去了，完全没有理会身后张美美的呼喊。
方然一边走向爷爷的病床，一边一把拽下挂在脖子上冥主之戒，套在了中指上。
“喂喂喂，你是谁啊？还没到探望开放时间呢！”
“是啊，这位家属，你没穿无菌服是不能进来的！”一群医护人员嚷嚷着上来就要轰方然出去。
冥主之戒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冥”字退去，一个“狱”字重新出现在了戒指上。幽幽的黑焰在从戒指中施放了出来，在戒指上熊熊地燃着，空气中突然都冷瑟了起来，那黑色的焰气弥漫在空中，透着若有若无的杀意。
方然沉着脸，侧过头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
那阴冷的眼神，毫无感情。
他们突然怔在了原地，不知道己为何如此不安，仿佛有块巨石压在了自己的胸口，只想跪下来臣服于这股力量。那双眼睛里，让他们感受到了最原始的关于生死的恐惧。
.豆大的冷汗不断地从他们额上渗出流下。
“姐姐…你看到了吗？”小白目瞪口呆地道。
“这难道是…？”小黑也显得有些不敢相信。
“不会错的，姐姐！“小白用力地抓紧了小黑的衣服，“这能召唤戒中黑色死亡斗气的气势，让众生产生臣服之意的气势，这是帝势啊！拥有帝王之力的人才可以拥有的气势啊！这可是连前任boss都不曾做到的啊！就算整个神界也就只有一手之数的人才拥有的资质啊！”
小黑突然想起了关在了无间地狱中的那个身影，多么相似的气息啊！就连这纯度接近100%的死亡斗气都是如此地相像…
方然转过头，轻轻却又不容抵抗地道：“怎么样才能救活这个老人家？像刚才那样，加个阳寿就行吗？”
“方然哥哥，签了死亡确认单再强行改命是很消耗灵气的，而且这老爷爷都这个岁数，就算救活也没有几年阳寿…”
“我只问如何救他！”方然看了看门外的张美美，“一年就好，只要能陪到张美美拿到录取通知书就行。”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吗，boss？”小黑问道。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方然毫无迟疑。
“好。”小黑镰刀一挥，将方然食指上划出血迹来。
“用你的血在他额头上写个‘生’字。”方然老老实实地照做了。
“妹妹。”小黑喊了声，与小白一起咬破食指，将血滴在了方然写的“生”字上。
“现在把你戒指上地狱道的死亡斗气换成人间道的生之灵息。”
“怎么换？”
“收敛你心中的戾气，用你的温暖重新点亮你的戒指。”
方然闭上了眼睛，放缓了呼吸。
戒指上的黑色火焰悄悄地小了下去，戒指上的“狱”字也消散不见了，但半天也没有新的变化出现。
方然紧紧地皱紧了眉头，仿佛遇到了瓶颈，握紧了拳头。
“放松，放松。”小黑在方然耳边道，突然咬了咬嘴唇，红着脸道，“想想你的卫生巾套装。”
“…”方然的拳头放松了下去，但戒指还是燃不起来。
小白突然道：“想想姐姐被你逗笑的样子。”
“哟！”方然忍不住嘴角就上扬起来，手一握拳，戒指中一点一点盘旋而出的，那闪着黄色灵芒的
——正是那生之灵息！
戒指上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字。
整个ICU病房温度好像都上升了几度，慢慢地温暖了起来。
方然道：“然后呢？”
“然后用戒指点燃这个混有我们三者血液的‘生’字。”
“生”字被点燃之后方然感觉自己体内有股力量正透过火焰一点点地流进老爷爷的身体中，而老爷爷原先浮肿的身体都明显地消退了下去。
身旁生命监管的仪器也恢复了有规律地跳动。
“这样…就可以了？”
“嗯。”
方然正要向门外的张美美打招呼，看到爷爷身体变化的张美美捂住了嘴，不可思议地急速奔进屋来，而方然也被身后涌上来查看的医生们挤了开来。
主治医生看了看张美美爷爷的各项生命指标，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方然，道：“我宣布，这位病患可以出ICU了！”
张美美眼睛瞪得大大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激动地直拉着方然的衣服，说不出话来。
“我建议你，快跑。”小白在方然身边道：“这群医生的眼光看你已经像看外星人了，我觉得你有被解剖的风险。
方然看着要围上来的医生们，拉着张美美拔腿就跑。
“天呐，方然你做了什么！”张美美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激动之情，“我就看你把手往我爷爷头上放了一下，天呐，我爷爷就恢复健康了？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
方然看着张美美语无伦次的样子，颇觉得好笑，拉住发抖的张美美：“好了，别高兴得太早，我只能延长你爷爷一年阳寿，等你拿到录取通知书就要尽快准备后事，知道了吗？”
“一年，一年也够了！哪怕是一天我都心满意足了！还能看着我拿录取通知书！”张美美喜悦地掩嘴而哭，直要跪下，“方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还好方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好啦，感激的话以后再说也不迟，受你一跪我可要折寿的，还不看你爷爷去？”
看着张美美离去的背影，方然就地坐下，“呼，就写了个血字烧了，我怎么感觉用上了洪荒之力啊？”
“那是因为方然哥哥的灵力流失了，作为生命的源泉，修补着那爷爷身体的各个部位呢！”
“天，灵力怎么补回来？我是不是得吃十只大烧鹅？”
“烧不烧鹅我不知道。”小黑道，“此次行为所造成的三界维护费一共是1600元人民币，请boss报销。”
“什么？还要钱？”方然一脸懵比，“我的钱不都你管着吗？”
“因为你早上已经确认并在生死簿上签过字了，这次强行救人，更改了秩序，对三界造成的损失当然得你来弥补。而你放在我这的钱，你这个月工资只有2元人民币，完全还不上。”
“我没钱。”
“我先帮你垫了。”
“哇，这么好！”
“所以…”
“所以？”
“所以我是你的债主，以后有什么事你就得听我的。”小黑的嘴角露出一丝小小的得意。
“天呐，好不容易帅一会，转眼就变下属的债仆，神啊，敢不敢让我帅过三分钟？”方然倒地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黑白姐妹俩在一旁相视而笑。
小白偷偷在小黑身边附耳道：“姐姐，我怎么记得没有三界维护费这个说法。”
小黑点点头，狡黠地一笑。
“方然专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