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自上次之事,叶承的脑海中便时常会浮现林妙然的身影,与她的种种过往也都陆续地冒了出来,历历在目。
他有很多次都想去找林妙然,可一想到自己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而且她那天也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若再去见她,恐怕也只会对她徒增伤害罢了。叶承在这种对她的内疚、想见而又不能见的纠结之中苦苦煎熬着,导致他都夜不能昧、食不知味了,每天都魂不守舍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甚至在说梦话时喊的都是林妙然的名字。
与叶承同床共枕、一忍再忍的郝佳颖最终忍受不住,怒火中烧地爆发了。从先前的冷战,转变为只要看见叶承,就必然要和他大吵大闹一番,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尖酸刻薄地赶叶承出门,但如果他真有意要走的话,又会上前阻拦,以死相逼。原本平静的家庭就这样被闹得鸡犬不宁,连左邻右舍也不得安声。
进,进不得,退,不能退,还要担心妻子动了胎气,叶承被这种日子折磨得已经遍体鳞伤,再也无暇去顾及公司里的事物了。这便给陆川父子留出了一个很大的空子,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迅速地拉拢公司的骨干人才,与别的公司洽谈拍摄广告和电影的合约,在短短的时间内他们就夺得了公司的主导地位。但也只是因为叶承暂时脱不开身才会出现这种局面,而公司一半以上的股权都是握在叶承和郝氏父女手中,所以他这个总经理的势力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瓦解的。
陆永辉正在心里盘算怎样更有效地钳制住叶承,以便自己一举拿下公司时,他就得知了林妙然怀孕的消息,就想借此来掀起一场大风浪,把郝家彻底弄乱。
这天,郝家的夫妻大战继续上演着,一阵阵东西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中间还夹杂着女人愤怒的吼叫声。
叶承已经被郝佳颖这两个多月来的闹腾弄得精疲力尽了,早已顾不得男人的尊严,半跪在她的身旁抓住她想继续摔东西的手,近似于乞求地说道:“颖儿,我承认自己错了,我向你道歉,请不要再闹了好吗?我真的再也经受不住你这样的折磨了!”
郝佳颖却完全不打算就此作罢,不无讽刺地冷哼一声,看向他问:“折磨?你以为一句认错就能解决一切吗?这样你就承受不住了?”紧接着像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又开始了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你违背了我们的誓言和你当初对我的承诺,每天和我同床共枕,脑中想的和心里念的却是别的女人,你知道我在经受着多大的折磨和打击吗?我的心在滴血,好痛好痛,比千万把刀子刺入心脏还痛!一句道歉就能完事吗?你说的可真是轻巧啊!!”
叶承似乎被她逼到了发疯的边缘,痛苦地拧着眉头反问道:“那你说清楚究竟想要我怎么办?!我就是顾及对你的承诺和夫妻情份,才迟迟没有去找小然向她道歉!你知道一个女人的名誉是多么重要,可我却稀里糊涂地将它夺走后就不闻不问地把她晾在了一边,这都是因为顾及所谓的对你的诺言!我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连禽兽都不如了!你还要我怎么做?!啊?”此刻的他彻底崩溃了,余光瞥见一旁的水果刀突然拿起递给她,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心脏神经质地说,“要不你把我杀了吧!拿着它,对准这儿,刺进来!快!快点刺进来啊!!!”
盛怒下的郝佳颖气急败坏地一把夺过了刀子,对着他的胸口问:“你以为我不敢吗?”口中虽然这样不甘示弱,握刀的手却发抖得厉害。
就在两人这样僵持之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有力的敲门声,听声音,似乎来者也带着怒气。叶承的意志这才稍稍清醒了些,走去门口打开了门,却猝不及防地被瞬间击来的一记猛拳打倒在了地上,顿感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疼。还没等叶承来得及反应,对方就已经揪住了他的衣领怒骂道:“你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做出了伤害妙然的事情,竟然就对她不闻不问了,真他妈的枉费了她等你这么多年!你简直混蛋!”陆永辉说完就准备揍上一拳,却被叶承一手接住了,继而顺势用力推了他一把,使他摔了一个大跟头。
叶承一肚子的烦恼和怒火正愁没处发泄,看着他这张令人厌恶的嘴脸愤怒地说道:“你是什么用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还轮不到你小子来指责我!”说着就上前狠狠地还了他一个拳头,“卑鄙小人!”
被识破计谋的陆永辉倒也不慌,有恃无恐地回吼道:“你少给我血口喷人!妙然她怀孕了你知道吗?!她今天就打算去医院把孩子给做掉,你竟然还有脸悠哉悠哉地待在家里!”
叶承听见这话,原本还想揍他的拳头立时停在了半空中,焦急地问:“你说什么?小然怀孕了!她现在在哪儿?!”
“市中心的妇产科医……”
不等陆永辉说完,叶承就像丢垃圾一样把他推到了一旁,急匆匆地跑出了家门。
——————————医院——————————
林妙然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医院的候诊座上,看着一个个的女孩全都有另一半陪同,心中不免感到一阵无比的荒凉与无助,脑中不断浮现着刚刚陆永辉跑出去时说的那句话:“你等着,我一定会把叶承给你叫过来,他有权利知道你怀孕的事,也有义务承担起他的责任!他没来之前,你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林妙然此时其实是非常渴望叶承能来的,哪怕只是过来短短地看一眼,她也心满意足了。但同时还担心叶承真的会来,因为她害怕自己一见到他就下不了决心打掉这个孩子了,从此就会和他纠缠不清,导致他的家庭和事业都会被破坏。
林妙然就这样不由自主的纠结地望着医院门口的方向,直到护士的声音响起:“下一个。林妙然做准备。”
她的心突然毫无预料地咯噔了一下,双手无处安放地紧张得互攥着,不知是害怕还是伤心的泪水刷刷地从眼中流了出来,止都止不住,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说:“宝宝,对不起,妈妈不能留下你,不能因为你而拖累爸爸,你还是再投个好人家吧!”说完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起身向流产房走去了。
这时狂奔而来的叶承累得弯下腰哈着粗气,看见林妙然的身影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忙喊住她道:“小,小然,你,等一下!”见她顿住了脚步,迅速地调匀了气息冲到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语气中满含疼惜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再多的对不起也难以抚平你心中的伤痛,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请不要伤害你自己好吗?”
林妙然感受到叶承温暖的怀抱不由愣了愣,一时间思念、委屈、伤痛和隐忍全都涌上了心头,汇聚成一股热泪泉眼迸发而出。她肆意地在叶承的怀里哭了很久,一直哭到没有了力气才缓缓地开口道:“谢谢你能来看我,我并没有恨你,也不怨你,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绝无后悔。好了,我要去流产室了,你在这里等我好吗?”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叶承赶忙拉住了她,焦急地问道:“我都已经来了!小然,我现在就在你的身边,你为何还要打掉孩子?你为什么这么傻?!”
林妙然嘴角却弯起一抹浅浅的笑容,眼中含着难以掩饰的真情轻声回答:“因为我不想拖累你。叶承,我爱你,为了你的幸福,我可以舍弃一切,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