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跟着鲁怀荣参加文艺界的研讨会议,寸金像一个小学生一般认真听着并记录笔记。从会议厅出来时,远远地看见一个青色旗袍的短发女子等着自己。“你就是寸金吧?”
“你是……”
“我是申报的记者,”女子微微一笑,让寸金甚感亲切,“我叫邱文华,”她亮了亮自己的记者证。寸金突然明白来者是何人了,她同父异母的姐姐。第一次有自己家里人来找自己,寸金本能地有一些退缩。邱华却主动友好地伸出手,说:“我想采访一下你。”
“我?”寸金有些迟疑。
“这不是申报的小邱嘛。”鲁怀荣笑着和她握手,“寸金,这是申报的邱华记者,专门负责文艺专栏,对电影和话剧有很深的见解……”看见邱华的微笑,鲁怀荣疑惑问,“你笑什么,你们认识?”
“鲁导,我们岂止是认识……”邱华笑着问,“我们可都姓邱。”
“噢,是的,是的,本家是本家。”鲁怀荣笑着笑着,突然意识到什么,愣道,“你们真的是一家?”
寸金尴尬地把头一低,邱华却是十分开朗的说:“鲁导,今天我可不采访您,不耽误您老回家带孙子了。”
“噢,小邱,你就这么赶我老头子走?”鲁怀荣看见寸金脸上的表情,知道她素不喜欢别人提及她的身世,识趣道,“寸金,你好好和小邱聊。我先走一步了。”
“你别太拘谨,我们就聊聊今天会议的内容。”邱华打开录音机,摊开笔记本,坐在寸金对面。
“我是第一次跟着鲁导参加会议,你为什么要问我?”
“为什么?因为你是新演员,并且是很有潜力的演员,第一次参加这种文艺界的会议,所以你的想法是最具有代表性的。”
寸金淡漠地一笑,陈下头,不知从何说起。邱华无奈地笑笑,说:“看来你还真是不擅长说话那好,我启发你一下。”邱华捋了捋头发,“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你这么看待最新拍的《梁祝》?”
“《梁祝》?”寸金迟疑着,她实在是不善于与他人交流,她抿了抿嘴,“导演来找我希望我能够扮演祝英台,于是我就来了。”
“你自己对这个角色没有什么……”
“我很喜欢这个角色,祝英台很有独立性……”
“讲得好,独立性!”邱华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祝英台可以说是中国古代一个具有独立自主性的女子,那么这部电影就可以跳出单纯的爱情电影的范围了上升到女性解放意义上来了。”
寸金笑了一声。
“笑什么?”
“你很会说,本来一部普普通通的《梁祝》给你一说,思想境界都不一样了。”
邱华调皮地笑起来:“是你先提起独立意识的,我只是借题发挥而已,你继续……”
做完这一篇关于女性解放的采访,邱华收起笔,合上笔记本,郑重地问:“我可以采访你一些其他问题吗?”
“什么其他问题?”正准备走的寸金又重新坐下来。
“你还记恨邱家的人吗?”
寸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邱华,直到看到她眼里的真诚,才缓缓说:“我从来没有记恨过邱家人。”
“真的?”
“我为什么要记恨你们?”
“因为……”邱华愧疚的说,“当初是我母亲把你们母女硬生生地赶出来,差点让你们留宿街头……”
“我们并没有露宿街头……”
“可是毕竟……”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从来不提过去的事情。”
“我愧疚!”
“那跟你没有关系。”
“你是我妹妹!”
听到“妹妹”这个词,寸金的心里一颤,她从没想过邱家的人承认自己。她眼圈一红,强忍着眼泪说:“谢谢。”逃离开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