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短头发的女人了吗?”任宽叼着烟对黄立璜说,“就是著名的男装丽人——川岛芳子。”
“那个穿西裤衬衣的小个子女人?”
“对,就是她。这一阵经常在这歌舞厅里活动,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你别说,穿上西装西裤,还挺帅气。听说她是中国人?”
“清廷的格格,以前被送到日本去了,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黄立璜盯着她打量了一阵儿,品味着说“其实她女子装扮还挺可人的。”
“呵呵呵……”
“你笑什么呀,真是……”黄立璜也跟着笑起来。
“不过听说她生活极为淫乱……”
“是嘛,你怎么知道?莫非……”黄立璜一脸坏笑。
“你真是多想了,这么一个琢磨不透的女人,国籍不明,性别不清的,太危险了。冯姐不过让我盯紧点,怕她在这次活动是有什么……”
“等等,那坐在那里的不是崔裕达嘛!”黄立璜站起来。
“是,自从上次点映之后,日本人有时就会来找上崔裕达,说是什么商讨电影的事情,谁知道呢?”任宽吹了一瓶啤酒。
黄立璜眉头一皱,仔细盯着那群人,忽然他看见起身走开的窈窕的女子竟是寸金。“金子!”他跟上前去。
“咦,四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任宽拉着二人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和那些日本人有交集?”黄立璜好奇且担心着。
寸金深吸一口气,回避着这个问题。
“寸金!”崔裕达追到此,看见黄立璜和任宽,尴尬地笑笑。
“怎么回事?金子怎么会在这里和那个不男不女的人在一起?”黄立璜护花心切,拉着崔裕达问。
“呵呵,四少爷,金司令来谈一些电影的事情,希望我们夫妻二人可以……你知道日本人不好得罪……”崔裕达为难的说。
“我先回去了。”寸金终于开口说,“裕达,请你回去帮我把风衣拿过来。”
“噢,好。”
“真不像话,怎么把你也搅进日本人中间了?九一八事变以后,爸爸就一再声明,家里子女一概不能与日本人……”黄立璜一改往日花花公子形象,此刻倒是像个兄长了。
“给。”崔裕达递来寸金的风衣。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早点回来。”寸金对丈夫说。
“好。”
“等等,我送你回去。”黄立璜拿了西装外套,送寸金一同出去。
“日本人那边是怎么回事?”冯月珍的高跟鞋声响在了角落里。
崔裕达扯着脖子望见卡座那头,日本人不满地哇啦哇啦地叫嚣着,砸着酒杯,玻璃碎地之声还夹杂着川岛芳子放浪的笑声。“我去,我去。”
“崔裕达,和他们好好谈,这样砸我的场子,像什么样子!”冯月珍抱着手,皱着眉头。
“是,是,这儿的损失一会儿我来补偿,我这就去说。”
“什么东西,男不男,女不女,国籍都分不清,来我这儿砸瓶子,要砸回家砸去。”冯月珍满脸怒气地冲着远处的川岛芳子骂着。崔裕达尴尬地笑笑,匆匆走开了。
“冯姐……”任宽这时倒有些同情两头为难的崔裕达,这个老好人,谁都可以给他脸色看。
“我最看不惯他这熊样儿。”冯月珍骂道,“一点男人的骨气都没,你说这要是真打仗,我们鼎盛电影公司还不出一个大汉奸!”
任宽忽然咧着嘴笑起来,看见女强人冯月珍像个郁郁叨叨的女人地抱怨,罕见而有趣。发现冯月珍正皱着眉头瞧着自己,任宽立马说:“您分析的是……只是崔裕达可能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吧。”他善意地为崔裕达说话,人与人相处本来就是“凹凸”二字,大家都作“凸”,那么崔裕达只能“凹”。等他抬起头,却又迎上冯月珍难以捉摸的眼神,在她一个大女人看来,任宽的嘲笑,忽然让她有一种小女人的感觉。她妩媚地一笑,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只剩任宽摸不着头脑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