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吵闹越来越甚,吵得他头疼,陆亚荼那丫头现在都没回来,他烦躁的打开车门去寻她的身影,只是人群四处涌动,已是之间根本就找不到她的身影。前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群人围拥在那里,喧嚣吵闹着,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那里。
路埕冰向前挪动着,只听着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一些事,好像是哪个女孩被车撞了,流了好多血。
他心里一疙瘩,一股不好的预感涌向自己,他飞快的朝着那一坨人围拥着的地方跑去,在人缝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将瘫软在地鲜血淋漓的女孩抱起。
那个女孩闭着眼,脸白的和透明一样,交杂着血迹。
“谁准你碰他。”低沉冷怒的声音在人群中轰然炸开,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许是害怕着男人此刻冷怒到极点的怒火,许是他此刻散发出的寒气,大家都不自觉的让开路。
哪个年轻男子抱着亚荼便要往车上跑去,身后一道冷怒的声音又赫然响起,让他都不觉浑身一抖:“谁准你碰她?”男子愕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眼前的男子,凝眉严肃道:“她此刻需要抢救。”
路埕冰寒着一张冰冷的脸将紧闭着眼伏在另一个男人怀中的女子抱过来,手上温温的血脉流过他的指尖,顿时,他只觉得,心都被碾碎了一般。
她没有意识的喃喃道:“疼,疼……”双手不自已的扯着他的衣袖,他赫然看见她手上刺眼的伤口,那是……那时他甩开她的手在板凳上磕的。
路埕冰只觉得胸中怒火滔天,这个女人从来都不知道爱惜自己,自己没有看住她一下,她就给他出事了。
看着她惨白的脸,无意识的呢喃,他不敢再耽搁,立马将亚荼抱上车。吩咐阿七立马去医院。阿七顿时脸色大变,立马将车子调了个方向。
只是刚发生这样的事,整个人群还集拢在一堆,八卦的说着这些事,不曾散去。亚荼伏在路埕冰的怀中,无意识的扯着他的衣袖,低低的喃喃道:“埕冰,埕冰……我疼……疼……埕冰……”
路埕冰心里大恸,小心翼翼的哄慰她:“小荼乖,忍忍,一会就不疼了,一会就不疼了。”他只能这样笨拙的安慰着她,她疼,他知,因为现在他也跟着疼着。
明明前一刻她还躺在自己的怀中哭打着自己,拉着自己的手撒娇要自己给他买泥人,拉着自己兴奋的四处逛玩,此刻她却鲜血淋漓的躺在自己的怀中,呼吸微弱,没有意识的呢喃,手上还有自己造成的伤口。
他拿着她的手,瞳孔一缩,这伤口竟然这么深,上面甚至还残留着好多木屑,想必她当时一定很疼,她却能不动声色的将那碗馄饨吃完。
路埕冰狠狠的阖眼,冷怒的声音急呼:“阿七,开快点。”
人群久久不散去,车子寸步难行,尖锐的鸣笛声不断的在人群中响起。路埕冰轻柔的放下亚荼,寒着脸从怀中摸出黑亮的枪,拉枪上膛,果断的伸出窗外,对着灰蒙蒙的天连续开了好几枪,一阵尖叫声响起,人群火速的散去。车子往前飞快的驶去。
亚荼醒来的时候,全身疼的要命,特别是手和头,她轻轻挪动一下身子,顿时疼的轻呼出声,她看着自己全身缠的白色绷带。
亚荼闭上眼睛,自己到上海滩后,经常发生的事情就是重伤昏迷,然后第二天醒来搞不清楚状况的不知自己到底在哪里,还有就是伴随着自己的永远都有白色的绷带,而且这些都离不开一个人。
那个人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她的心上人,她一生的良人,路埕冰。可是每次这样的伤都是他造成的,亚荼闭着眼苦笑,轻轻地抬起手看着左手上抱着厚厚的绷带,失神的眼里滑过清凉的泪水。
一只微凉带着点点馨香的修长手指滑过自己的脸颊,薄茧咯的亚荼的脸异样的疼,他的手随着自己的眼泪走过。亚荼闭上眼,不想看到他。
他就是她心里的一把刀,只要轻轻一碰,就会被割得体无完肤,她想拔拔不掉,怎么也弄不掉,只能任他在自己的心坎上插着,即使鲜血淋漓,即使痛不欲生。
“小荼?”路埕冰轻唤。
亚荼只当没听见,闭着眼睛继续睡着。路埕冰顿在原地很久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亚荼,半响,才道:“就算你生气,但是现在也要将身子养好。”
说完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是守着她。路埕冰其实是个冷漠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是淡淡一张脸,淡淡一双眸子,处事临危不乱,有条有序。而什么时候,她经常将他气的怒火滔天,什么时候他在看着她时候,会浮起淡淡的笑意,甚至会笑出声,目光会不由自主的随着她移动。
半响外面没有声音,亚荼不由奇怪,微微睁开眼,却不料触到一双深沉的眸子,正深深的看着自己。她将头一撇,不再看他。路埕冰失笑,这整个上海滩谁敢这样对他,只有她。只有她敢这样做。
路埕冰现在的脸色微白,下颌上都冒起轻微的胡渣,整个人显得有点憔悴,甚至有点虚弱。他一直都在这里守着自己吗?自己又昏迷了几天了。
她僵着嗓音,背对着他,干干的毫不客气的问道:“我昏迷了几天了?”
路埕冰一愣,眸里染上一层莞尔之色,他一下坐在亚荼的病床边,靠近她:“这是第三天了。”
如果亚荼此刻转过身,必定会看见他有点小孩子的表情,嘴角别着浅浅的笑意,像个刚得到糖果的小孩。
亚荼闷声的回了下:“哦。”然后又不想说话,躺在床上就看着白色的墙面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半响都闷闷的道:“我肚子饿了。”
路埕冰嘴角含笑,不再是平时淡淡的模样,说了句“等我”就起身出去了。
亚荼挪动身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悄悄对自己说,才不是原谅他,是自己肚子真的饿了,也不能那么轻易的原谅他,他竟然将自己一个人抛下,不能原谅。
不消一会,路埕冰就端着一碗稀粥进来,他笨拙的将碗放在一旁的桌上,轻轻的俯下身将亚荼抱起,让她靠着,看着她苍白的可怕的脸色,一阵阵的后怕。
他不觉放柔声音,揽着她,将碗端过来:“小心点,烫。”然后一勺一勺的喂进亚荼的口里,每一勺他都放在嘴边吹凉才放入亚荼嘴里。
亚荼的眼睛一直都盯着他看,不曾离开过一分一毫,看着他笨拙却又小心翼翼的动作,心里涩然,最后别过头不再看他,也不吃东西。
路埕冰放下手中的碗,却没有要将亚荼放下的意思,继续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亚荼不满:“你放我下去,我要躺着。”
他却淡淡道:“医生说你躺多了不好,要多坐坐,多走走。”
……
亚荼无语的闭上眼睛,却闻得他在自己的耳边吐气如兰,心里不由微微恍惚,她轻声道:“那你扶我起来走走。”
路埕冰将亚荼抱起,亚荼想要伸手去拿鞋子,却不想扯得手细微的疼,他眉头一皱,已俯下身将拖鞋套在亚荼的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