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淡淡的一眼,便能如隔三世,以望穿秋水之态去悱恻,百年一眼望穿。
督军府构造简单,却依旧显得宏伟。
督军府门内外周围是黑漆漆的一片,惟独府门处有着淡淡的晕光,府门内站立的两个侍从,一名女子静静的蹲在门前高大的柱子边,漠漠的发呆。一动不动,那样子有点想小孩子。
一阵狂喜将路埕冰淹没,他双手成拳,不住在身体两旁颤抖。看着亚荼这姿态,心里又像是被人狠狠的挖了个洞,空荡的令人发疼。
路埕冰恍惚想起两年前,亚荼也是这样蹲在新上海门前,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在那里等着她的主人来找她回家,如今她怎么又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呢?双手握紧,指甲陷进手心里,那些微的疼有怎么抵得住心里的疼呢?
他不是和黎澄晋在一起吗?那么黎澄晋他人呢?他怎么能将她一个人放在这里呢?难道他都不知道现在的天下很不太平吗?
再也忍受不了她那般姿态,路埕冰狠狠的吸了口气快步走到亚荼身前,那样的步伐来的那般快,明明很远的距离只有两三步就到了。
晕黄的灯光打在里程碑的身上,将淡淡的投影投到亚荼的身上和身前,原本微亮的地方成了黑的一片,可惜的是地上的人依旧没有感觉,只是默默的看着地上的某一处,安静就像个瓷娃娃,没有一点生气。
她怎么会遮掩呢?路埕冰想要伸出手轻轻的触摸她,触摸那个他朝思暮想了整整两年的女子。可是手在快要碰到亚荼的时候停了下来,终究还是不敢打扰她,怕自己轻轻的一碰就将这美梦给碰碎了,这样的场景难道不是梦吗?
可是亚荼的行为也很令人匪夷所思,她不动不闹什么都不做,有点像……路埕冰放大瞳孔,心里像是无底洞般的疼,不,应该不是这样的,她应该不是这样的,她应该会好的。
在也受不来这样的折磨,路埕冰再走近一步到亚荼的身前顿下,一双淡淡的眸子此刻却蒙上了一层细细长长的灰色。他靠近亚荼,眼睛静静的看着她,好像世界从来没有这般安宁过,只一眼,便是一世。
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傻傻的呆愣着,路埕冰眼睛有些刺疼,这两年来她都是这般吗?可嘴角的笑意却慢慢的扩大,他听见自己嘲笑的声音,笑命运,笑天意,笑自己。终于他也尝到这样的痛了吗?这就是报应。
“小荼。”他轻声唤她。
她依旧没有反应,眼前的人在她的眼里和心里是不存在的。
路埕冰笑,继续唤道:“小荼。”声音微微提高。
身前的人身子一顿,慢慢的抬起头看着眼前望着她的男人,原本漠漠的眼睛慢慢有些变换,像是痛苦,像是不甘,又像是害怕,她惊恐的往后退。
路埕冰先是一顿,痛苦像一把刀狠狠的凌迟着他,可他的笑却越来越深,他轻轻的拉住亚荼的手,尽量轻柔的跟她说话,以至于不会吓到她。
他又轻轻的说道:“小荼,是我,我是埕冰啊。”声音已是苦涩不堪。
亚荼却风疯狂的摇着头,拼命的挣开他,她想呼出谁,想让人来救她,可是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说话,心中的恐慌像潮水般蔓延,谁来救她,谁来救救她。
对,她的埕冰,她的埕冰说过会一直陪着她,会一直陪着她,永远不会离开她的。
可是眼前的人是谁呢?眼前的人说他是埕冰,那谁是她的埕冰呢?恐慌越深,身体也不受自己的使唤,她怎么办?
“小荼,我是埕冰啊,你看看我我是埕冰啊。”眼里四流,亚荼疯狂的摇头,他不是埕冰,她的埕冰呢,她的才不再哪里呢?
“埕冰……埕冰,埕冰……埕冰……”破碎的名字在她的嘴里吐出,埕冰,快来救救她,她害怕,害怕眼前的人,害怕黑漆漆的夜,害怕一个人。
路埕冰听见亚荼的呼出的名字,心里一阵狂喜,眼里泛起一丝薄雾,遗失了整整两年,终于将她找回了,他的小荼。
那个最心疼自己的人,“你知道吗,你这样子,最让人心疼了。”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其实,你不必这样,以后我都会保护着你,会一直保护着你,这样你就不怕了。”
“我舍不得你死,就算我死,我也舍不得你死,舍不得你受一点伤。”
“……”
再也忍受不了心中钝钝的疼,路埕冰猛的一把将亚荼抱在怀中。将头深深的埋在她的脖颈间,像个孩子贪婪的吸取她身上的气息,他紧紧的将亚荼抱住道:“小荼,你跟我走吧,以后,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怀中的人轻轻的一颤,又更加疯狂的挣扎起来,她疯狂的推搡着路埕冰,嘴里呜咽出声,她害怕,很害怕,埕冰,在那里呢,埕冰在那里呢?
门前的两个侍从见此,暗叫不好。其中一人轻轻使眼色,另一人便往督军府里去禀报,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担当不起。他们并不认识路埕冰,更何况上头吩咐下来的就是要将发生的任何事都要禀报上面。
督军府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人,而且只听周文隆和罗凤一的命令。
黎澄晋没有见到裴可青,心里微微失落,刚才他看到的人明明就是她,她会跑到哪里去呢?他往原路返回,督军府如此的大而且不能进去的地方何其的多,更何况,亚荼那边的情况他也很担心,将她一个人放在那里,她会害怕吗?
想到此,黎澄晋心里一阵懊恼,脚步不由加快,开来今晚道这里开真是一个错误。转出回廊,只见守在门前的侍从急急忙忙的往督军府内跑去,黎澄晋心里顿时一沉,一股不会哦啊的预感发上心头,他上前抓住那人,咬牙一只一句的问道:“是不是那个小姐出事呢?”
侍从还没有喘过气来,噎了半响都说不出话来,黎澄晋像被刀割般的疼,放下侍从往督军大门口狂奔过去。
离的大门不远处便听见亚荼破碎的哭声,嘴里含糊不清的喊道:“埕冰埕冰。”黎澄晋加快脚上的步伐疯了般往门口处跑去。
只是在见到眼前那样的衣服场面的时候,他生生的将步伐停住了,该怎样去描绘眼前的场合呢?她的埕冰终于来了,那么他这个冒牌的该怎么办呢?
脚步不由自己的走向亚荼的方向,路埕冰一感受到了来人,发开不断挣扎的亚荼,可双手依旧紧握着她的手腕,他转过头看着黎澄晋。逆着光,看不清他眼里的翻江倒涌,只知道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亚荼看见黎澄晋,手上的挣扎越发的厉害,泪眼模糊的对着黎澄晋喊道:“埕冰,埕冰……”一声声,一句句打在两个男人的心上,都是鲜血淋漓的疼。
路埕冰好似没有听清楚般,转过头,看着丫头轻声问道:“你叫她什么?”不过片刻,他又轻轻地笑起来,因为此刻,她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他,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黎澄晋,再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路埕冰忍不住哈哈大笑,亚荼趁着路埕冰这时的放松猛的挣脱了路埕冰的桎梏,朝着黎澄晋跑去。他扑入黎澄晋的怀中嘤嘤的哭起来,双手紧紧的环着黎澄晋腰,将头狠狠的埋在黎澄晋的胸膛处,委屈的哭起来,黎澄晋也是狠狠一震,有点不置信的看着怀中的女子,半响才将将手放到亚荼的背上,轻轻的拍着。
他的声音柔柔淡淡,温温的安抚着亚荼,亚荼哭的越发的厉害,哽咽的叫道:“埕冰,埕冰。”手终究还是僵硬在半空中。
谁能来描绘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讽刺,这样的悲恸。
怀中的女子明明是自己心爱的人,可现在她扑在自己的怀里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甚至将自己认成了那个人,来自己的叫什么都不知道,他在她的口中听不到她对他的称喂,偏偏,是在那个男人的眼前。
嘴角浮上苦笑,可手还是不想将她放开,若能放开,两年前便不会带着她来开上海来到北平了,若能放开,他不会忍着这样的疼整整两年。
黎澄晋笑,路埕冰也笑。
“小荼,我才是埕冰啊,我才是埕冰啊。”
亚荼依旧悲恸的哭着,心中那些压抑的痛和悲路埕冰出现的那一刻便全部浮现在眼前,她记不得那些事是些怎样的事,可是那样的疼恸却是实实在在的凌迟着她。
“你放开她。”声音已经恢复到正常,带着冷静和王者般的霸气,只是颤抖的嗓音还是泄露了他埋藏在心底的恐慌。
黎澄晋扬起刀一般的冷笑:“在你两年前对她遗弃后,你就再也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了,在她的孩子滑掉的时候,你就彻底的消散在她的生命中了,如今,你的家里还有一位娇妻在等着你。”
路埕冰脸色一白,他说的没错,他是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他和她的孩子没有了,是他害的,现在他还有一位妻子,虽说只是名义上的,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说这样的话呢?
可是,他还是要将她留在身边,从今往后倾尽所有来对她,再也不会离开她,永远爱她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