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曼白捏着杯柄的手渐渐用力,杯中茶叶轻颤。
好几秒,她放下茶杯,声音轻得快被雨声淹没,“这不重要。”
“可是这对于一个儿子来说,很重要。”宋晗玉不明所以,软声反问,“难道您想一直和璟琛维持这么冷漠的关系?就不想当面关心他,看着他笑,看着他所有的人生规划里都有您吗?”
江曼白怔住,她似乎就没有看见席璟琛笑过。
恍惚一瞬,她唇角漫出苦笑,“维持现状,我就满足了。”
宋晗玉登时哑口无言,难以理解地拧起眉,“妈。”
“晗玉,你觉得璟琛的父亲去世之后,我们母子俩势单力薄该怎么在席家活下来?”
江曼白的问题跳跃,宋晗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重复,“活下来?”
“嗯。”江曼白的眼神飘向窗外的蒙蒙雨幕,双目似乎被雨水浸润,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厚重,“就连昱楷都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要怎么保证当时才九岁的璟琛安全长大呢。”
宋晗玉睫毛一颤。
似是而非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即逝,快得她来不及抓住。
“作为一个母亲,我也想和儿子关系亲密,无话不谈。”江曼白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在袖口处紧紧握住,“可是,我也有苦衷,不得不成为他眼里不合格的母亲。晗玉,你别再问了。”
说到最后,她的隐忍终究还是破了功,泄露出颤抖的尾音。
宋晗玉张了张嘴,可声带就像在江曼白平静又悲哀的注视中失去了功能,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与此同时,葬礼会场一片混乱,惊呼喊叫几乎要掀翻屋顶。
拐杖摔落,骨碌碌滚开,被无数人践踏而过。
人群中央的席老爷子刚才提起席振辉,伤心过度昏厥。
尽管他被身边的陈管家及时扶住,还是吓坏了众人。
“医生马上就来,先把爷爷送去安静的房间。”
清越沉稳的嗓音压下嘈杂人声,在人群中十分有辨识度。
保镖拨开众人,席璟琛好整以暇靠近中央,五官线条锐利,不怒自威的气场丝毫不输于席彦祥。
尤其是他坐在轮椅上瞥向席老爷子时,竟有种凌驾其上的风范。
其他人几乎是本能地后退,逼仄的包围圈骤然扩大了不少。
很快,席老爷子就被送到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
陈管家叫的医生率先赶到,检查之后确认他是伤心过度,需要好好修养。
席璟琛面无表情盯着医生,“之前没见过你,你能对你的诊断负责吗?”
医生冷汗涔涔,偷偷瞄了一眼陈管家,才磕磕巴巴回答,“当、当然可以。”
“少爷,他是老爷子特意请来的专家,这段时间一直在帮老爷子调养身体。”
陈管家上前,觑着席璟琛的脸色解释。
只是席璟琛太过平静,表情没有丝毫动容,唯有那双眸子深邃凌厉,如同湖边垂钓的鱼钩,随时可能勾住藏匿湖底的东西。
陈管家咽了咽口水,仓皇避开他的目光。
“咳咳……”
咳嗽声打破室内的僵持,床上的老人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