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五点,天色还混沌黑沉。
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大作。
宋晗玉迷迷糊糊推了一下席璟琛。
席璟琛顺手将她揽入怀中,另一只手接通电话,“说。”
对方惊慌失措,差点破音,“席、席总!夫人自杀了!”
席璟琛登时怔住。
宋晗玉隐约听清,睡意惊得全数退散,猛地撑起身看向席璟琛。
二十分钟后,二人匆忙赶到医院。
天空一片暗沉,手术室外的走廊空寂凄冷,只有寥寥几道身影,是护工和保镖。
猩红的手术灯撞入视线,宋晗玉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席璟琛及时扶住她,揽着她在一旁椅子坐下。
护工和保镖注意到二人,战战兢兢走过来。
“妈怎么会自杀……”宋晗玉始终难以置信,紧紧抓着席璟琛的手。
护工面如土色,“夫、夫人经常失眠,医生也开了失眠的药……可是、可是夫人好像之前都没有吃,全部藏起来了,然后在今天……”
她倏然对上席璟琛慑人的眼神,哆嗦着说不下去。
两个保镖高大壮硕的身躯都不自觉躬下,怕得冷汗涔涔。
宋晗玉急促的呼吸还没有平复,脱力地倒在席璟琛怀中,湿润的眼睛埋在他颈窝。
席璟琛当然没打算迁怒无辜的人,挥退三人,与宋晗玉静静等在手术室外。
不知不觉间,他看向手术室的眼睛逐渐失神。
面对他们的试探,江曼白竟然选择了这么极端的结果。
为什么?
他不明白。
宋晗玉擦掉眼泪看见席璟琛的神情,心脏一阵揪疼。
匆忙赶来,他甚至没有换下居家服,头发凌乱,神情恍惚,在惨白的顶灯下一动不动,犹如雕像。
“璟琛……”宋晗玉嗓音哽咽,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抚平他翻起的衣领,“这不怪你。”
这句话仿佛一支箭正中靶心。
席璟琛纷乱的思绪戛然而止,低头看向宋晗玉,“什么?”
“妈妈寻死,并不是你的错。”宋晗玉直视着他的眼睛,企图从那濒临爆发的平静中找到一些理智,“就像我之前说的,她一直很关心你。这个选择很荒唐,但我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
席璟琛挺拔的脊背弯下,抱着她勉强支撑身体,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为什么?”
宋晗玉轻抚他后脑勺短短的黑发,鼻尖酸涩,“她可能是担心自己和老爷子的事情一旦流露出去,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把柄。所以,她才想用自己的死亡,最大程度地降低对你的影响。”
席璟琛低垂脑袋,埋在她馨香的发间,许久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上的灯蓦然熄灭。
宋晗玉与席璟琛连忙起身上前。
医生从手术室内出来,疲惫看向二人,“手术很顺利,患者暂时脱离危险了,只要等她清醒过来,就没事了。”
宋晗玉提起的心终于放下,眼泪却猝不及防滚落,哭腔浓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谢谢医生。”
医疗团队是席璟琛特意寻来的,对他们的身份一清二楚,自然不敢居功。
他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匆匆离开。
席璟琛已经恢复冷静,立在宋晗玉身旁的身形笔挺,英气慑人。
他揽着她,耐心轻哄,等她情绪稳定些许才去往江曼白的病房。
宋晗玉坐在床边,近距离看着江曼白毫无血色的脸,就像被扼住喉咙一般难受。
席璟琛无声无息在她身边坐下,用纸巾擦了擦她再度湿润的眼角。
“别哭,没事了。”
刚才还被宋晗玉安慰的人已经拾起了冷硬的外壳,沉稳的声音再无茫然。
宋晗玉勉强扬了扬唇角,依偎着他一起守在江曼白的床边。
手术结束之后,席璟琛再也没有问过任何关于江曼白的话。
但是宋晗玉察觉得到他的变化。
经年累月堆积在他心头的怨恨,已经开始消融。
江曼白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
眩目的光亮刺得她又闭上眼。
好一会儿,江曼白才适应光线,入目却是一张肖像亡夫的侧颜,斯文俊朗,恍然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