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早在刚才林若允意识到危险的时候,沈彦华就已经奋不顾身地朝着林若允的方向狂奔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林若允,全然没有想过他自己的生死。
林若允傻了一样地坐在原地,血,染红了水泥路。沈彦华就躺在血泊之中,她不知道那么多的血是从哪个部位流出来的,但是她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危急,沈彦华可能会死。
“沈彦华!”她凄厉地叫了一声,声音尖锐得可以穿透人的耳膜,就像是对爱情最忠诚的失去了最亲密的伴侣,那是满满的悲伤。
连滚带爬地爬到了沈彦华的身边,浓烈的血腥味让她的心里更加慌张,前一分钟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却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林若允让自己尽快地镇定起来,眼泪流了满脸她也顾不上擦,迅速地拿出手机拨打120,报出最详细的地址,最后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救援。
电话挂断,手机从手中滑落,林若允想要脱下身上的衣服替沈彦华包扎伤口,但是手抖得连衣角都抓不住。
她狠狠地将双手在地上砸了几下,强烈的痛感让受了刺激变得迟钝的神经开始正常工作,手终于不再抖了。
晚上十二点,还有大排档在营业。听见了这边的声音连忙赶过来帮忙,很快,周围就围了不少的人,有的在打急救电话,有的在帮助林若允处理伤口。
她不是学医的,不知道哪里可以包扎,哪里不能乱动,不过幸好热心的群众懂一些,详细地告诉了林若允一些注意事项。
林若允无暇感谢,一双血糊糊的手动作快速的包扎着沈彦华身上的伤口,没有痛觉一样。
救护车来的时候,她觉得像过了两年那么久,看着护士合力将沈彦华抬到了车上去,她也跟上去,只不过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在地上,幸好身边的医生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后面的事情林若允就没什么印象了,她只知道沈彦华的脸色很苍白,好像下一刻就像要离开她。
林若允脱力的坐在手术室外的板凳上,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之前情况紧急,她能镇定地坐在血里包扎伤口,但是现在想想,心中是无尽头的害怕和担忧。
要是沈彦华醒不过来了,她要怎么办才好!
“不不不,不会的不会的,他福大命大的,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林若允喃喃地说,干裂的嘴唇渗出了血,如红色的蜘蛛线缠在上面。
就在她魔怔了一样重复这句话的时候,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穿着消毒服的医生走出来。
“怎么样一声,手术还顺利吗?”林若允的声音很是颤抖,眼睛期盼地看着面前唯一的希望。
医生摘下了口罩,面露遗憾:“命是保住了,但是这辈子醒不醒得过来,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林若允眼里的光暗淡下去,完全失去了光芒,彻底蒙上了厚重的灰尘。
绝望的退后了一步,为医生让开了道路。此时她的心里是无尽的愧疚。要不是她,沈彦华就不会受伤,更不会变成一辈子都不会醒过来的植物人。
说到底,都是受她的连累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林若允痛苦的蹲在墙角,双手捂住脸庞,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沈彦华出车祸的事很快就被人知道了,最先赶来的是艾少晨和潇筱。两人站在远处就看到了林若允孤单无助的身影,心中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两人对视一眼,决定还是不要在林若允的伤口上撒盐,在护士的帮助下打听到了沈彦华的病房。
看着病床上的人满身的插管和各种仪器,潇筱知道事情很不乐观。
“看这情况是沈彦华成了植物人,也难怪林若允那么难受,说句不好听的,植物人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一个有呼吸,一个没有呼吸罢了。”她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看着病床上的人惋惜不已。
“他真的是很优秀的一个人,但是天妒英才,如果不是出现这样的事情,几年之后,市里一把手的位置绝对是他。”艾少晨也是摇头,虽然以前他们十分不对盘,甚至可以算是半个敌人,但是看着沈彦华如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感到心痛。
两人在病房里站了半天,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就准备去找林若允,没曾想说曹操曹操就到,林若允正好推开门进来。
艾少晨识趣地离开病房,留下两个女人说些体己话,在来医院之前,他早就嘱咐过潇筱要好好地安慰林若允一番。
不过他说了也是白说,就算他不嘱咐,潇筱也会尽心尽责地为林若允宽心的。
“你真的要在这里一直照顾他?媒体的舆论你受得住吗?等过完了这几天的风头再照顾也不迟啊!”潇筱真的是怕了林若允的倔强,一旦认定了某个死理,管你多少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到头来,受伤害的也只能是自己。
林若允看着光洁的地板不说话,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潇筱,我没事的,沈彦华都在我的面前被撞成这样的,我还有什么怕的?区区舆论就像把我击垮,我没什么脆弱的。”她抬起头笑了笑,比哭还难看,哪一处儿都是勉强。
这样的林若允让潇筱更加的心疼,同时也更恼:“我说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你知道吗,你要面对的可不止那些战斗力十足的媒体,还有他的家人,朋友,不管平时亲不亲近,来不来往,这个时候都会来踩上一脚。你想想,你一个女孩子,能承受住他们那些无端的怒火吗?”
“潇筱,首先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为我真心实意地考虑。你想的这些我早就想到了,医生宣布完结果之后我就想了好多好多,但是我依然决定留下来。”
林若允拿起被热水沾湿的毛巾动作温柔地替沈彦华擦拭手臂:“他现在不能动,我总是要替他挡住那些恶意的,对吧?”
潇筱看着她,一腔规劝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喉间就像被东西给堵住了一样。
她默默地看着林若允拿着毛巾为沈彦华仔细地擦拭身子,没有露出一点儿的不耐,良久,她才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是开心的。算了,既然你觉得值得,那就放手去做吧,要是哪天坚持不住了可以和我一起待着,反正我家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我也是。”门外响起一道男声,是艾少晨。
如潇筱所说,近一个星期以来,沈彦华被造访了很多次。大多数的人都是用责怪的眼神看着她,要是遇上过分的,会直接在众人面前毫不留情地数落她,说她是扫把星。
每当这个时候,林若允都会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她应该承受的。但是到了晚上,她都会忍不住在被子里哭出声来,早晨醒来的时候,枕头上都是大片的水渍。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林若允仍然在医院里尽心尽责地照顾着沈彦华,每天重复着以前做过无数遍的事情。
这天,窗外的天气很好,而沈彦华已经不需要一直呆在病房里面,医生说可以推出去晒晒太阳。林若允觉得这天气正合适,于是去护士站借了一个小巧便携的移动床。
她走到门口准备推开门,但是却听到了病房里说话的声音,从门上的透明玻璃往里看,坐在病床边人不是沈景念又能是谁?
他不是应该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吗?林若允皱紧了眉头,听见病房里还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她干脆将耳朵贴在门上,好听清里面的人说的话。
看看他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沈彦华啊,我该怎么说呢,天道好轮回?你看看你,好不容易要混出头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却出了一场车祸。听说是为了救若允,可惜啊,你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救了女人也没什么用了。”
林若允的愤怒值临到崩溃的界点,但是为了知道更多的信息,她必须要忍住。
沈景念的声音又响起来,还是那种令人十分讨厌的调调:“哎,你说,要是我早点预料到你出车祸我是不是就不用处心积虑地花费那么多的心思伪造那张亲子鉴定了?”
打开了手机里的录音功能,林若允将手机伸到门缝的下面,然后继续听。
“你看,我的秘密都讲给你听了,你可不能活着了,只有死人才能守住我的秘密。”
“你敢!”林若允打开门,不着痕迹地将手机踢到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后便走进病房。
沈景念的手已经扬起,要是再迟个几秒,林若允知道,沈彦华一定会死在他的手上。
“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林若允挡在沈彦华的床前和沈景念对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变得淡定一些。
沈景念邪戾地起嘴角,不屑地看着林若允缓缓道:“故意杀人?可是刚刚我并没有啊,我只是手差点儿碰到他而已。”
林若允看着他死不认账地模样恨得牙痒痒,在心中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势,知道还不是撕破脸的时机,只能尽力地拖延。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走廊里的人很少,护士站肯定是有人,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估计人还没有喊来她就先被撂倒了。
“他已经变成了植物人了,你还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林若允决定摆低他们的位置,或许可以激起对方骨子里的骄傲自大,不屑于对付他们。
沈景念摆了摆手指,忽然一把将林若允从床边拉开摔在了地上,虽然地面铺着地毯,但是林若允还是被摔得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撑起了身子,入眼的就是沈景念高高扬起的手刀,这一幕简直让她的心肝胆有开始颤动了。
“不要!”
“嘭”的一声响,沈景念被夺门而入的艾少晨踢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滚。
林若允站起身去查看沈彦华,浑身上下都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一点儿的伤痕都没有,扫过沈彦华的手指时,林若允疑惑地停顿了半晌。
“奇怪,早上擦身体的时候,手指好像不是这样摆放的。”林若允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哪知她的话音刚落,沈彦华的手指就动了一下,似乎为了专门验证她的话一样。虽然只是细微的动作,但是林若允还是细心地发现了。
当下就兴奋地拉着艾少晨一起看,最先活动的是手指,紧接着就是眼睛,再到了最后就是睫毛。
林若允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沈彦华的苏醒。
等到沈彦华那墨一样的眸子重新张开的时候,她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这一天,是沈彦华重生的日子,是林若允最开心的一天。
但是对于沈景念和杨一晗却是灾难重重的一天,沈景念因为故意杀人未遂和盗取个人原创和盗取公司机密等罪行判了三十年。而杨一晗在那场人为的车祸中脱不了干系,即将面对的是法律的严惩不贷。
一年后,一切都尘埃落定,沈彦华经过长时间的治疗已经完全康复,即将要举行和林若允的婚礼。
这无疑是一场盛大的婚礼,整个商业圈的人都做了这一场世纪婚礼的见证人。
他们或许永远都忘不了在那个天气明媚的下午,林若允一袭白色的拖地婚纱缓缓走出来的情景,漫天的玫瑰花瓣在空中飘舞着,仙子下凡一样的林若允。
远处俊逸非凡的新郎在那头带着宠溺的笑容等着她,人们都知道她再走向幸福。
在举办婚礼的那个时候,沈彦华和林若允的故事就算是上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讲,他们的爱情,就是这座城市里的童话故事。
“哇哇哇~”产房里,一个女婴发出响亮的啼哭声,产房外的男人从外面慌张地奔到手术台上的女人的面前,眼神满是心疼和爱怜。
这一刻,林若允是圆满的。
这辈子,能够遇到沈彦华,真的很幸运,曾经以为老天爷很不公,其实,他老人家只是习惯先苦后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