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才刚动筷,还在讨论认亲宴和姜年、贺佩玖之间的恩爱,瓜都没消化完现在就闹腾起来。
很多人定睛一瞧,认不出那个再跟保安撒泼怒吼的男人是谁。
旁人不认得,但柳棠认得,那是钱国豪,昨天在警局遇见燕薄询之前是个王者,但遇到燕四爷之后就成了黑铁渣渣。
云若海起身,指挥着人,“还不把人轰出去,闹腾什么!”
云家很会照顾人,请了不少记者朋友,还安排了几桌来款待,记者的嗅觉都敏感预感到有大新闻发生,哪里顾得上吃早就围上去。
“这位先生,您知道这是云家的认亲宴吗,这时候来闹事可想过后果?”
钱国豪再跟保安拉扯,看见记者围上来顿时打了鸡血般,推开保安冲上来握着话筒很是激动。
“我不是来闹事,我是来给我儿子讨个公道的!”
记者也跟着激动起来,连忙追问,“您儿子是谁啊,受了什么委屈。”
“我儿子是钱亮,他被柳明路那个王八蛋做局陷害进了警局!”
豁,这下就热闹了。
云家的认亲宴,柳家来捧场,柳明路惹出的事去闹到人家认亲宴?云家此时的处境有些难堪,赶人不是,不赶人也不是。
柳棠听了钱国豪的指控,下意识看了眼柳明路那一桌,有人在挑拨云、柳两家的关系?
“你胡说八道!”柳明路被指定道姓,自然要站出来给自己解释,“我做局陷害你儿子,是你儿子不要脸在红楼做下作行径。迷药那种东西都带去红楼,差点伤了我们一位客人,只是报警没见报算是轻的,你还有脸跑来云家认亲宴捣乱,安的什么心!”
柳明路整日是寻花问柳,喝酒睡女人,可不代表他是傻子,这点挑拨构陷的手段还不看不出就是真的蠢货。
“我儿子下药?明明是你心怀不轨想给姜年下药!”
在场的宾客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跟什么啊,柳明路想给刚认回云家的三小姐下药?他不是跟云乔订婚了么,怎么又牵扯上姜年了!
柳明路让这话噎得浑身一抖,往姜年那边看去,对上的却是贺佩玖淬着点点寒芒微眯的眸子。
“我没有,你在诬陷我,明明是你儿子想对姜年图谋不轨!”
柳明路他急了,吃喝玩乐,寻花问柳那才是他的心之所向,贺七爷的女人谁敢去碰不是自己找死吗!
“你没有?”钱国豪冷笑,“我连人证都找来了,就是你红楼的工作人员,你一早就知道饮料里被下药,故作不知,想顺势而为。”
“柳明路你是个什么烂人平京城里瞒得过去吗?跟你订婚的是云乔,你连她闺蜜都敢偷腥,大都会里还包养了个女的,你可真是了不起,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姜年有多漂亮,你真的就没心动过?看着云乔,全身上下都是整容整的,你跟她睡的时候都不觉得恶心!”
钱国豪是个狠人,短短几句里把柳明路和云乔都给内涵了。
“你,你……”
柳明路气得脑子短路,憋了一本字典厚的脏话又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外骂,柳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钱先生一口咬定是我哥做不法之事,那必然是有确实的证据了!”柳棠也是昨天目睹整个过程的人,恰逢云家认亲宴,要不把事情说清楚只怕两家关系难以共存。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被当做嫌疑人的是令公子,为什么警察没有上门带我二哥去讯问?”
“钱先生今天是云家喜事,您挑这个时候来闹事,我很怀疑您此行的目的是在挑拨两家的关系!”
钱国豪一眼就认出柳棠,指着她阴阳怪气的冷哼,“你别在这儿装好人,昨天的事你也在场,你们柳家抱团想要对姜年不利也不是不可能。红楼是你柳家的地儿,姜年独身一人前往,如果不是我儿子横插一脚说不定事情就成。”
“你们是被戳破没办法才把责任推卸到我儿子头上!”
“我儿子招惹姜小姐惹七爷不高兴被打是自作自受,但不能挨了打还要背黑锅!”
红楼事件,贺佩玖瞒得密不透风,除了他俩和燕薄询就没人知道,当然柳家更不可能自讨没趣上门说三道四。
在云家的没有一个晓得,姜年去红楼听戏,居然听出这么多变故来。
“钱先生,您说的话可当真!”云老夫人起身,冷淡的眉眼扫过柳明路,“我孙女在红楼发生的事可是真实,您没有来这儿信口雌黄,编造谎言恶意重伤?”
“没有,云老夫人。”钱国豪铿锵道。
云老夫人静默一晌,忽然一拍餐桌,声若洪钟呵斥声。
“放肆!有人竟敢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付我外孙女,当真是没把云家放在眼里!既然这件事我知道了,说不清楚谁都别想置身事外!”
这话里可包含了柳家,如果事情是柳明路所为,云家势必要跟柳家撕破脸。
“怎么回事。”姜年跟贺佩玖咬耳朵,事情已经报案由警方来处理,人证物证齐全,根本没她什么事,怎么又把她牵扯进来。
贺佩玖没做声,握着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燕薄询此时也眯着眸子,慢慢扫过柳家众人脸色,再看了眼柳棠暗暗咬牙的劲儿。
他替贺佩玖出面,没有平息这件事,反而在今日认亲宴上闹得沸沸扬扬?
这不是变向打他脸吗!
“有意思。”燕薄询嘴角扯开淡淡笑纹,跟贺佩玖对视眼,“想不到这股妖风,是从平京城吹来的。”
暂时看不出来,是有人在做局搞贺家,还是单纯的挑起云、柳两家不睦,甚至想要借这件事把人都牵扯进来。
贺佩玖跟姜年关系曝光,谁都晓得姜年是贺七爷的逆鳞,只可远观半点触碰不得。
钱亮是自己作死,眼睛让屎给糊住赶着来送人头。
贺佩玖心若明镜,没去追究柳明路怎么‘未卜先知’这件事,算是给云家面子不与柳家生出嫌隙。
只要钱亮定罪,事情就完美落幕,可偏有人不愿下台非要在演上一出。
……
柳明路被云老夫人这一眼瞪得心慌意乱,赶忙抖着身体过来解释,“云奶奶,我真的没做这样的事,姜年是您孙女,又是七爷女朋友,我就是狗胆包天也不敢做这种事啊。”
“昨天下午我是在红楼,棠棠同姜年在一起听戏,我就是过去打个招呼,在包厢跟姜年聊了会儿。在服务生送来饮料时,下面的人跟我说钱亮在红楼暂时没闹事但有挑刺。”
“我前晚跟钱亮打了一架,就让人去查一查,随后红楼的人才告诉我,钱亮的人拦过上饮料的服务生,而东西也是钱亮点的,我是怕有什么猫腻才告诉的姜年。”
“呸,真特妈会瞎编!”钱国豪怒淬一口,懒得跟柳明路口舌之争,直接把人证叫上来。
平京城的红楼,柳棠每次回来都会过去坐坐,人员变动不大她都认识,所以当钱国豪叫上来的人证现身时,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女生的确是红楼工作人员,工作也有三四年了,是个聪明伶俐很会看客人眼色的姑娘,为此还提了她做主管。
“她……”柳明路一下噎住,眼神下意识看向柳棠。
“姜小姐。”柳棠猛的转身去看姜年,她觉得自己现在就算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我真的没想害你,我只是……”
柳棠压根不知道这件事,跟姜年接触,除了卓尔的关系的确夹了点燕薄询关系在里面。
不是想要近水楼台,主要是对燕薄询太好奇,托人四处打听也打听不到消息,除此之外一丁点坏心思都没有。
红楼出了这种事她本就挺内疚,还想着回京以后准备份厚礼上门道歉,哪儿想到认亲宴上钱国豪叫了这么个‘人证’。
“我——”下意识看了眼燕薄询,他的眼神太耐人寻味,冷冷淡淡中透着明显的玩味。
好似再说:我看你怎么样狡辩的眼神。
柳棠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一时间在伶牙俐齿也被燕薄询的眼神盯得宛如凉水兜头浇来,什么都乱了。
姜年准备起身让贺佩玖拦住,反倒是他从坐位起身,高定白衬衣修身熨烫,光照之下眼神淬着冷毒。
那般的姿态清隽,却有极大的逼仄力袭来。
“我看在云家面上没追究我女朋友在红楼出的小意外,但今日却有人说这个小意外背后另有疑云。”
“我很有兴趣知道,到底是谁想对我女朋友——”
“图谋不轨,敢用这等下三滥手段!”
钱国豪心中大喜,指着柳明路,“是柳明路,七爷真的是柳明路做局害姜小姐,还想拉我儿子垫背,都是柳明路,您要是不信可以问这个女生,她是红楼工作人员,工作了几年,还是柳明路的小情。”
吃瓜群众:……
不是吧,搞未婚妻闺蜜,养大都会女公关,现在又来一个小情人?
柳明路花花公子之名真不是假的。
“我跟她已经分手没关系!”柳明路彻底慌了,此刻也不顾得什么脸,“七爷,当初我跟她分手她就百般不愿,极有可能现在是联合他来陷害我。”
“钱亮下药这件事跟我真的没有关系。是,我承认,见到姜小姐第一眼我的确动心,想借棠棠的关系接近,可我那时候不知道姜小姐已经有男朋友,我虽然爱玩儿却从不碰名花有主的人。”
柳明路都快哭了,贺佩玖暴捶钱亮那一幕,现在回想起来双腿还发软。
直接从二楼扔下去,这位爷可是眼皮都没眨一下,暴戾恣睢,心狠手辣,京城传言可是一点都不假。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贱男人。”云乔听不下去怒骂声。
她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跟柳明路在一起,能给自己争夺财产的路上助力。
“你又是什么好鸟,半夜爬床被扔出来是有多要脸?你跟我订婚还不是想要攀高枝,自己就是下贱货色有脸骂我?”
“你说什么,柳明路你有种再说一遍!”云瑞拍案而起,他是云乔亲哥哥,虽然妹妹被过继到三叔家,两兄妹感情向来不错。
柳明路有点怂,往云老夫人背后躲,“我说错什么了,你们俩兄妹当初怎么设计我以为我不知道?故意把我灌醉,把云乔送到我床上才定下这门婚事。怪我那时鬼迷心窍没经得住勾引,浑身上下全是整容整的,丑成什么样儿我真是瞎了眼才跟你上床!”
两兄妹顿时就炸了,连动作都差不多,冲上去想要打柳明路。
贺佩玖敛眸冷哂,微一偏头,燕、贺两家人就跟上去拦着两兄妹。
云老夫人脑仁有点疼,重重的缓了口。
“钱先生,昨天的事究竟如何你慢慢说。”
钱国豪谄媚一点头,推了下旁边的小黄,就是红楼工作人员,“你到说话啊,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黄唯唯诺诺,好像在惧怕什么,欲言又止。
“小黄,你有话直说,我二哥到底有没有参与到下药这件事中。”柳棠真真坐不住了,很多事柳明路或许真的没个轻重,但下药这种事,还是云家孙女料想他也没这个胆量。
贺佩玖已经踱步过来,冷眸一扫,“柳小姐在暗示什么?”
“七爷?”
“她是你红楼的人,为了避嫌不是应该静默不语?”贺佩玖说话不留情,可谓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柳棠憋着一肚子火,咬着后槽牙点了下头。
“七爷说的对,我没资格说话,您有什么疑问尽管问,不管结果是什么该我柳家的责任,柳家绝对承担到底。”
贺佩玖转着扳指,眸子冷涩。
“柳家承担得起么!”
“贺御!”在吃瓜群众唏嘘时,老太太喊了声,“有道是捉贼拿赃,眼下还没有证据,你那脾性收敛些。”
“年年若真受了委屈,自然要讨一个公道。”
贺佩玖‘嗯’了声,下颔点了点,“昨天的事你一五一十的说,我保证没有人可以找你追责。”
小黄弱弱的看贺佩玖眼,现在还记得红楼的血,全是这位爷动手弄出来的,明明如神子般却这样狠辣。
“我,其实……”小黄有些紧张,平凡抿嘴,捏手指,攥衣角,“柳,二少爷其实是知道的。”
支支吾吾许久,总算讲了句关键话语。
钱国豪徒然松了口气,生怕这丫头临时反水或者害怕的屁都不敢放。
“那位姜小姐跟大小姐一起来的红楼,来了有三次,很漂亮待人善良温和我记得很清楚。”
“昨天下午,那位钱少爷先到,大小姐跟姜小姐后来,包厢服务生跟我说钱少爷带来的人总会去大小姐包厢偷看。”
“你说什么!”钱国豪刚松了口气,忽然的又觉得如芒在背,斥责小黄后扭头看贺佩玖。
贺佩玖没说话,只是眉梢挑了下。
“你继续。”
小黄咽了口口水,又接着讲,“没有多久,二少就到了大小姐包厢,接着钱少爷这边就点了一杯饮料,是我送去包厢的。我去的时候的钱少爷手里拿着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这点液体,有点像小样精华。”
“钱少爷让我出包厢,过了几分钟我进去端饮料,钱少爷吩咐我把饮料送去大小姐包厢,指名给新‘云’的小姐喝。”
小黄又顿了下,看了眼姜年,“那时我才晓得跟着大小姐的是云家千金,可能就是马上要认祖归宗那位。我没多想就把饮料送到包厢,按钱少爷交待的,说是‘店里送的饮料’。送完饮料我就出来,离开时经过钱少爷包厢,听到他再说……”
柳棠的心一抖,想问却没问出口。
“说什么。”贺佩玖问,口吻淡淡。
“我听到钱少爷说,那个药是从国外弄进来,只要两滴就能让,让,让贞女变欲女,性子在列的女人也抵不过药性。”
“当时我吓坏了,马上联想到那杯饮料,却又怕闹出误会不敢贸然进去,转头就联系了二少爷,说饮料里可能掺了东西让他多小心。”
“当时二少爷没回复我,也不晓得看没看到。”
柳明路马上就急眼了,“我哪里有看到你那个消息,我去棠棠包厢时手机都没拿,更没看到你所谓的消息!”
“七爷,我能证明,我二哥过来的时候的确没拿东西。”柳棠这时才有点底气,很不想替柳明路解释,却也没办法。
贺佩玖盯着小黄,完全无视柳棠的话,“钱国豪说,你跟柳明路之前是情侣,我怎么相信你不是在替他脱罪而说谎。”
“我有消息记录。”小黄赶忙拿出来,消息时间是昨天下午,她的确在信息里提醒过柳明路。
“二少爷迟迟没回我,我又怕姜小姐真的喝了,没辙才去包厢提醒的二少爷。二少爷那时候就跟姜小姐明言,说饮料里可能被加了东西,极有可能是钱少爷放的。”
之后的事情,就是钱亮被请到包厢当场对峙,没说两句话就吵闹起来,随后武直动手,他跟燕薄询到红楼。
“你,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钱国豪气得直咬牙,“你说柳明路才是下药那个,我儿子是被冤枉的,你是不是嫌我给你的报酬不够多,只要你愿意说实话多少钱都给你!”
“我……”小黄被钱国豪有些魔怔的样子吓到,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不断看向柳棠想找她求助。
“到底是谁在指使你包庇柳明路,到底是谁,你快说!”
钱国豪以为今天能翻盘,以为有个人证可以替钱亮洗脱嫌疑,钱亮被打以后,嫁去霍家的表妹就给他来了电话。
简明扼要只有一句:你敢借霍家和二爷的名声在平京城得罪七爷?不管京城贵圈如何互不搭理,可关系依旧存在,你等着二爷,五爷亲自来跟你清算!
“你干什么,是要当着众人欺负一个姑娘吗!”柳棠看不过眼,把小黄护在身后,“钱先生,您想替您儿子洗脱嫌疑可以理解,可您在今日带着我红楼工作人员来编排诋毁我二哥是什么意思。”
“现在真相大白,还想托小黄下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你,你们……”
钱国豪指着柳棠,这时才反应过来中了谁的套。
“大小姐。”躲在柳棠背后的小黄扯了扯她胳膊,“其实……今天让我来诬陷二少爷的人我认识。”
“是谁!”
小黄沉吟一晌,忽的指向云乔,“是云小姐,是她指使我的!”
事情走向急转直下,一口大锅猛地砸在云乔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