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u0013�o\u001cI约莫是几年前,深秋的夜凉意萧瑟。
世景大厦顶流除夕夜。
京畿赫家高调认回多年遗失在外的千金小姐世欢,在世欢跟明六爷相爱之初,除夕夜这晚世欢和明六爷成了当夜的主角。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恩爱亲密游走在宾客之中接受众人祝福。
韩晚渝并不喜欢这种聚会,无聊的各种热络寒暄,各怀鬼胎的各种算计,韩家只属于中流之末,在这种顶流聚会之中只有一件事可以做。
毫无自尊可言的,在权贵之中浑脸熟,说着阿谀奉承的话。
宴会很奢华同时也很枯燥乏味,韩晚渝有些憋闷,看着人群中跳梁小丑一般的父亲,放下酒杯扭身从热闹的宴会厅出来。
在她走向安静的角落之时,宴会厅里俨然掀起一波高潮,她听到人群中有人在窃窃私语,热烈的谈论中刚刚进入会场的两人。
一位是双凤山燕家四爷,一位是贺家老爷子贺七爷。
她看见世欢跟明六爷亲自去迎接的两人,璀璨华光之中,贺佩玖置身于人群之中,比起盛装出席的众人,他的穿着有些过于随意。
黑色V领衬衣,褐色西装外套,拿着一根黑色木质的手杖,拇指上有一枚色泽诡异的翡翠扳指。
长身玉立,风姿独具,自带发光点,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眸。
“拿手杖那位就是贺家七爷,听说刚退役不久,伤了一条腿功勋卓绝,但也太好看了点吧!”
“啧,这才是真正的瑕不掩瑜,就算伤了一条腿又如何,还不是有数不清的女人想要爬上贺七爷的床。”
“我听说,好多人在找关系想给贺七爷说亲来着,只是不知道传言是真还是假,都说贺七爷命格太凶是个邪祟,靠近的女人下场多是惨不忍睹。”
“不是命格太凶,是贺七爷太邪佞,沾了不少血腥……”
……
议论皆是七嘴八舌,各色各样,私下讨论什么的都有。
韩晚渝初见贺佩玖也是被迷了个七荤八素,哪里记得那些叫人畏惧的传言,只晓得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已经想离场的她忽然就改变心意,原本躲到了角落,却因为贺佩玖的到来重新入场,以各种可以靠近的机会逐渐靠拢。
宴会依旧索然无味,可韩晚渝坚持留了下来,知道贺佩玖准备离场她才像着了魔似的追上去,从安全通道一路疾跑先一步到停车场,大胆的幻想着一场偶遇或许能够得到一个眼神什么的。
却没料想,在停车场遇到几个醉酒的富家少爷把她围住,说这些下流放肆的话,甚至毫不忌讳的动手动脚。
不晓得对方什么身份,韩晚渝不敢贸然得罪只能跟醉酒的人拉扯周旋——
倏地,一辆轿车停在面前。
从副驾驶位上下来一个身高体壮,面色凶狠的男人,半个字的废话没讲对着几个醉酒的少爷便是一顿碾压般的毒打。
韩晚渝被吓得动弹不得,贴在车身上,看着被打趴在地的人又扭头看后座紧闭的车窗。
一晌,后座窗户降下一半,停车场空气流动很强,那一瞬在她鼻息间闻到股淡淡的冷香也糅杂着一股烟味。
冰冷的白炽灯洒落,昏黑的后座里烟草的一点星火明灭闪动。
贺佩玖探出目光,并未看韩晚渝,而是玩味般的睨着趴在地上的几个男人,狼狈悲惨,面容怔忪,鲜血淋漓。
“差不多了,走吧。”
武直应声上车,没对她这个受害人有一丝关心豪车便扬长而去。
医院急救室。
半昏迷的韩晚渝躺在手术台上,整个身体好像被拆分了一样,充血的眸子盯着头顶上巨大的灯,脑子里所有关于贺佩玖的过往好似走马灯一般,一幕幕的来回不停的播放。
自停车场事件后,韩晚渝就成了贺七爷的铁粉头,以各种渠道关系,畏惧又憧憬着的接近。
可,似乎这么多年,贺佩玖从未正眼看过她一次。如果有,那必然是最近与姜年有关的时候,他的目光才会像施舍一般的睇过来。
不带任何感情,亦或是嫌恶一般。
现在回想起来多可笑啊,贺佩玖从未把她放在眼中,而她却仅凭着那幻想的一眼成了勒紧她命脉的桎梏。
该后悔,怨恨还是怎么,她不知道。
她只是非常虔诚而深刻的喜欢上了一个人,同时也喜欢这份感情得到一个回应罢了。
**
市医院,姜年醒来的时候心跳还有点快得咬破表。
“年姐姐——”小时移就在床边,注意到姜年醒来,跟一只小狗似的趴在床边,黑葡萄的大眼眼泪花花,实在有点可怜。
“醒了?”
姜年还有些失神,偏头看来,贺佩玖就在床边,眉色之间透着淡淡的戾气。
“嗯。”姜年点了下头,下意识去看双手,莫名有点被吓到,“我,我残废了?”
双手被缠得跟木乃伊似的,但手指还是有感觉,她知道自己被怎么样的车速拖拽,联想到某些电视剧的情节,第一反应就是手臂废了。
“韧带拉伤,暂时不能动。”贺佩玖解释,调整病床高度。
姜年长吁一口,疯狂蹦跶的心脏平稳下来,又想到什么去看时移。
“你怎么样,受伤没。”
“没有,年姐姐。”小时移一讲话,金豆就被憋住,孩子的感受跟大人不同,他不太能够了解绑架之后的事有多恐怖,却明白当时姜年做的事有多危险。
车子在疾驰,姜年死死抱着那男人的胳膊不松手,身体被拖行这是很危险很危险的事。
那一刻他居然觉得,年姐姐有可能会死!
“哭什么啊,在车上的时候多勇敢怎么现在还哭了,孩子就是单纯,我都醒了还哭勒,身为男子汉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哭……”
讲着讲着,脑门上疼了下。
“你弹我干什么!”姜年没好气,这人怎么这么对待病人,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没有!
贺佩玖倒了杯温水,被子里放着跟吸管递到她嘴边。
“你把自己当什么,女超人?”
姜年超级委屈,低头咬着吸管,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当时那么危险,我是本能的第一反应,我这么勇敢你还怪我!”
“勇敢?”贺佩玖挑眉,这种事叫勇敢,燕薄询来电话的时候他听得是心惊肉跳,什么时移被绑架,姜年被汽车拖行,没看见现场画面事后看监控心脏一直悬着都没停下来过。
这一刻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五脏六腑都在担心受怕。
姜年一边喝水,一边打量病房。
这些人都什么情况啊,她这么英勇无畏一回,怎么半个探望的人都没有,好歹来个帮她说情的也好啊。
“看什么。”她那点小心思贺佩玖一眼看穿,真是拿这祖宗一点办法都没有,真是恨不得狠狠惩罚教训一顿,又怕小姑娘跟他委屈巴巴掉金豆。
“我就……就想问问我哥怎么没来。”
弱势群体低头,七哥太厉害实在不敢正面刚。
“找姜夙不怕被训?”
姜年脸色悲壮吐掉吸管,“那算了,你一个人训我就够了。不过七哥,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夸奖我,我的行为虽然很危险,但我勇气可嘉!”
“你想想那些电视剧演的多恐怖,时移这么小,万一真的被绑架,肯定被关在又黑又小又臭的房间,绑匪很嚣张的找你索要巨额赎金,以你的脾性肯定不会答应要跟绑匪周旋到底,然后绑匪就有可能动真格,切下时移的手指,脚趾,耳朵来恐吓你。”
“你想想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遭受那样惨无人道……呜呜呜。”
姜年更是憋闷了,双手使不上劲儿,只能瞪着眼前的人,那眼神剜他。
好端端的,捂嘴巴算什么事。
小时移在旁边惊讶的张着嘴,年姐姐在说什么,怎么就割他手指,脚趾,耳朵了!
“你吓到时移了。”贺佩玖轻叹,小姑娘的联想力未免太好,明明素日看得都是情情爱爱的爱情剧,怎么一下就成了血腥暴力剧。
为了避免被继续荼毒,小时移选择离开病房,他前脚一走,后脚病房画风就变了。
“七哥,我好疼,疼死我了也吓死我了。”
贺佩玖轻哂,“这么英勇无畏还知道害怕?”
“我这么英勇无畏也是因为你啊,时移可是你儿子!”
“也是你儿子。”
姜年张了张嘴,没法反驳,只得艰难移动木乃伊般的手臂,伸出调皮的小指头费劲儿的戳了下他的手臂。
“七哥……”
贺佩玖脸色很阴郁,像蒙上一层晦暗的云层,风云涌动酝酿着疾风骤雨。
姜年很卖力的想要讨好这位面色不佳的老男人,事情过后她也是后怕的,她能说车子疾驰身体失重的情况下不是不愿意松手而是不敢!
脑子里也曾幻想过无数恐怖的结果,段段时间里思来想去,最终结果是死死的攥着千万不能松手!
“七哥……”她侧了侧身子,相用粽子般的手臂抱抱他,只是刚侧了下身子贺佩玖起就起身,巨大的身影罩下来。
长长的手臂撑在脸颊两侧,非常霸道的把她困囿住。
“我,受伤了。”小姑娘吞咽着口水,脑子里滑过无数少儿不宜的想法,这种情况下,能用的姿势应该……很少吧。
“嗯。”
淡淡的鼻音里,有着明显的漫不经心,深潭的黑眸润着抹透白的光晕和浅浅的笑意。
“你以为七哥会做什么?”
“我就随便说一下。”她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俏丽的粉晕,漂亮的耳朵也跟着通红,心跳紊乱,呼吸也乱了。
“年年……”
“嗯?”
“能不能听话。”
她目光是闪烁,些微躲避他沉沉的热辣的呼吸,“我,我有听话啊。”
“有听话为什么还要去做我不喜欢的事。”
贺佩玖眼神更是冷沉,温热的指腹温吞的蹭着她高温的小脸,似在玩耍,似在调戏,更是一种危险的试探。
“时移很重要,但你更重要。”
“年年,时移被绑架我会平安无事把他救回来,如果你出了事,七哥可能会……”他忽然俯身,贴在耳畔,薄唇蠕动只说了两个字。
姜年明显颤了下,偏头看他时,嘴角就被咬着,明显的预谋良久低开牙关,在她舌尖,嘴唇内侧的肉上都不留情的咬破,咬出血。
铁锈的血腥气弥漫在口中,姜年拧着眉却没躲避,任凭他予取予求。
……
翌日,姜年出院,她跟时移都没什么事,只是有些软组织挫伤,韧带拉伤,没必要住在医院浪费医疗资源回家一样可以休养。
前几日各方朋友络绎不绝的来探望,除了探望也是责备她做事太疯狂。
后来拆纱布那一日,姜年才听说一切都是韩晚渝搞的鬼,原本该关在精神病院的人在某一天忽然受了刺激疯狂的自残,韩家花了重金保释回家,谁知转头就找了两个要钱不要命的人去绑架时移。
随后没多久,就在警察去韩家逮捕韩晚渝时,她已经出了车祸被送往医院急救。
说真的那一刻姜年又被吓到,因为那晚在医院,贺佩玖附耳时最后两个字她仍记忆犹新。
杀人——
这两个对旁人很遥远,可对贺佩玖来讲可以说再熟悉不过。
她是自私的人,从认识贺佩玖起,就自私无情,对她来讲万事万物都跟她没有一丝关系,命运长河里一切都是过客,唯有贺佩玖是她想要守护的。
后来韩家就淡出众人视野,随着时间推移,很多事情逐渐成为过往逐渐被人忘记。
五月一瞬而过,迎来更为热情如火的六月。
明新岁跟世欢的婚礼就在眼前,好似平淡一段时间后再次热闹起来。
婚纱店里,世欢在试礼服,姜年跟郁佼人也在试伴娘服。
“年年,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姜年摸着下巴做深思状,少倾才点头,“美,美死了世欢姐,我想六爷看了一定眼睛都挪不开。”
“你又打趣我是不是。”
“我哪儿有,实话实话呢,要不拍几张照片让六爷看看?”
“不了,等到时候穿当个惊喜吧。”世欢自己又在镜面前看了会儿,“你跟佼人的伴娘服选的怎么样。”
“佼人去选了,她说要挑一件没理优雅,知性大方但又不能抢你风头的伴娘服,第一次当伴娘她可是铆足了了劲儿。”
“她都有男朋友还需要这么仔细打扮,打扮得太漂亮万一让别人看上了你哥还不得跟我急眼。”
“嗳,他们俩的事跟师兄说了吗。”
世欢嘴里说得师兄就是郁佼人父亲,他们俩认爱的时间比起姜年就晚两个月,马上都快一年了还在偷偷摸摸不敢公开。
姜年努努嘴,挑了个粉色的马卡龙,嘟哝着,“还没有,郁叔叔对我哥的意见还挺大,说白了都是他自己作的。早年佼人铆足劲儿追求他,他自己拽得二五八万妆模作样,现在好了郁叔叔记仇了对我哥还半点好眼色。”
“姜夙那是负责有担当。”世欢真心夸奖,真觉得姜夙这人不错,“这点上七爷比不过,高考前就诱拐你早恋,万一耽误学业他可得背最大的责任。”
这点否认不了,高考前诱拐姜年早恋,要不是她本来成绩就好说不定高考真的出什么纰漏,算起责任来姜家没人能饶过他。
这个黑点,贺佩玖一辈子都洗白不了。
正聊着,郁佼人兴冲冲的来了VIP接待室,“哇,小师姑这礼服也太好看了吧,果然是人美了穿什么都漂亮。”
“就属于你最会说话,这么激动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条特别好看的婚纱,年宝跟七爷都订婚了离结婚也不远想带她去看看。”
姜年兴致不大,总觉得结婚什么的还挺遥远的,何况今天是陪世欢来的,完全没有去欣赏下的兴趣。
她没兴趣可郁佼人兴致高,软磨硬泡硬拖着她。
“怎么样,这件婚纱是不是贼漂亮?”
仔细看了会儿,姜年点头,“时很漂亮,跟世欢姐那件比起来也差了些距离。”
“你懂什么,古老板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亲自选材设计,又是镶钻石宝石的一般婚纱哪里比得上,我说的是这件婚纱的设计。”
姜年一个跳舞的跟她说设计,她哪里看得懂,只能勉强看出比起别的婚纱更显精致罢了。
“你喜欢,我给你买啊。”
郁佼人连连摆手,“要买也是你哥的事儿,你买算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时刻当然要留给你哥了。”
姜年嗤之以鼻,想着好心给你买还还要,白瞎她一片好心。
婚纱看完两人就回VIP接待室,顺便也欣赏了些别的婚纱作品,两人聊着天就听到婚纱店工作人员在讨论。
“刚刚那件婚纱好想被人付了定金吧。”
“是付过了,那个人你们肯定不陌生就是韩晚渝。”
“她要结婚了?”
电源耸耸肩,“我怎么知道,不过她来看婚纱时嘴里自言自语的在嘟哝说订婚了,提前来挑一件好看的婚纱,看样子是要结婚了。”
“她订婚了怎么可能!韩晚渝可是七爷的铁粉头,都晓得她对七爷痴心不改一直在追求。”
“跟七爷订婚的不是姜小姐吗?”
“对,我想起来了,韩晚渝来订婚纱的时候就是七爷跟姜小姐求婚那天……”
“啧,她果然有神经病啊,七爷跟姜小姐订婚,韩晚渝来预订婚纱,幻想得是不是太美好了些。”
……
“年宝。”郁佼人往交谈那方看了眼,“别在意,韩晚渝现在成了植物人躺在医院,别说她现在动弹不得,就是还活蹦乱跳也插足不了你跟七爷之间。”
“七爷对你那才叫痴心不改。”
怎么说呢,那一刻姜年的心情有些敏感和奇怪,她很幸运第一次恋爱就遇到能够可以厮守一辈子的爱人,没感受过深爱着一个人而得不到那种感受。
碧云寺的签文说她一眼定终身,韩晚渝则是一眼被误了终身,如果她遇不到贺佩玖说不定——
“对面那么多人在做什么啊,好像遇到什么明星了,被围堵的水泄不通。”郁佼人没察觉到姜年情绪变化,对街道对面拥挤围堵的人群吸引。
姜年也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间咖啡馆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不晓得在做什么吸引了如此大的人流量,好多人都挤到公路上让交通都变得堵塞起来。
郁佼人趴在落地窗前,发挥她2.0的视力在看热闹,一晌,忽的眉梢一蹙指着对面。
“年宝,你看看那是不是卓尔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