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炙侯本名君知乐,是个再吊儿郎当不过的富贵闲人。
他排行小,又没什么野心,更是天生跛足,生来就与皇位无缘,便成了个谁也不放在心上,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大贵族。
一到成年,他就乐颠颠地拿了钱跑去找了个颇为富庶的城邦蹲着,等着混吃等死。
他这一生没什么爱好,不好酒色财气,只对美食情有独钟。
这汉昭地界辽阔,他都能吃了个遍,便朝着那北邑和幽国行进,预备吃遍天下美食。
有钱就是任性,更何况他除了有钱,还十分有闲。
十几载车马颠簸,他竟然是乐在其中的。
等到那北邑和幽国也吃遍,他便把主意打向了那神秘无比的海国和车迟。
唉,说来也是命不好,那时候三国尚未征战碧海,长炙侯纵然再怎么有钱,也没有办法到达万里以外的海国,因此只好放弃。
可是车迟却是去得的。
他着人备好了钱财,准备好了干粮和水,甚至花重金找了个来自车迟古国的人作为向导随行,便一路乘车往那车迟古国而去。
那雇佣来的向导不怎么爱说话,又神神叨叨的,很不讨喜。
时常走到半路就皱起了一张脸,出言阻止车夫。
“到了申时了,不要走了,赶紧停车。”
“不能把马车停在树下水边,晚上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睁开眼睛出来,对撒.尿也不行。”
“沿着这条路走,直走,任何岔路口都不要拐,遇到有人喊你你也不要听。”
君知乐每每听到都忍不住翻白眼。不过是去一趟车迟古国,就是传说中神秘古怪了一些,哪里就这么谨慎?
他嘀嘀咕咕得把不满说出来,却听到那向导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不是你出的价钱足够的高,我是不会在千辛万苦离开这里之后,再次回来的。”
怪我咯,谁让我有钱?君知乐腹诽着。
车迟国在隐藏在沙漠当中,路线很是难辨,不过等到看到绿洲和城邦,那便好说了起来。
“快看,前面的那个是不是城墙,我们是不是到了传说中的车迟国?”君知乐兴奋起来,“可累死爷了,听闻这里有许多珍奇异兽,也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他催促着车夫往那处行进,“快走快走,我们今天可算不用在野外啃干饼子了。”
“且慢。”那向导勒住了缰绳,严肃了脸色,“我不记得这里曾经有个城,我离开的年份并不算久,不会忽然建起一座新城,这个城有问题,不要去。”
君知乐嘴里淡出个鸟,他一个如此不甘心委屈是人头的人,被.干饼子折磨了这么多天,早就不耐烦了。
“啰里八嗦的,眼见为实你知不知道,既然看见了难道还能有假?”他早就看不惯那向导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此刻驳了自己的意见,便更是将不满。
君知乐与他呛起声来,“我就是要去,去看看又不会怎么样。”
那向导的脾气也十分古怪,当下也不要钱了,板着一张脸说道,“如果你执意要去,把我们的雇佣关系就到此结束,我是不会跟着你们一起去的。”
“你!”君知乐大怒,随即又释然起来。
切,拿这个威胁他,难道他会怕吗?
等一会儿就到了新城邦,他那么有钱,肯定有人愿意看在钱的份上,带他们继续接下来的路途。
“阿四,给他把钱结了。”
“这......”阿四有些为难。
“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君知乐瞪了一眼自己的车夫,又悠悠转向了向导,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后悔,可是却是未果。
只见他沉默的接过了钱,转身就走,连一丝留恋也不曾留下,好像终于摆脱他这雇主一样,令人十分不快。
君知乐气得不行,翻了翻眼皮就回到了马车,随手敲了敲车壁。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进城?”
哼,他还会缺向导吗?到时候有那个人后悔的时候,就算他抱着自己的大腿痛哭流涕,自己也绝对不会再雇佣他了!
君知乐在马车里解气的想着。
可是马车跑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停下。
他有些不耐,撩开了珠帘,“阿四,怎么还不到啊?”
阿四也觉得不太对劲,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主人,我们一直朝着那个城的方向在走,可是一直走到现在还没看见城门。”
君知乐不满,“你是不是走岔了路,看错了方向?”
阿四连连摇头,“不不不,我绝对没有看错,更何况走了这么久,那城的大小看起来一点没变。如果说我们一直往那边走的话,应该看到的城邦轮廓越来越大才对......”
奇了怪了,那城有这么远?
君知乐早就知道“望山跑死马”的道理,可是不知道这玩意竟然在沙漠里也适用。
他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起来,直到身.下猛的一晃,猝然惊醒。
“到了?”他顿时睡意全无,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掀开帘子,却正对上阿四惊慌失措的一张脸。
那张脸映照在月光下,苍白且挂满了汗珠。
夜里的沙漠是不冷的,这汗珠自然不是热出来的,而是吓出来的。
阿四哆嗦着嘴唇,“主人。那个......那个城......那个城它不见了......”
“不见了??!”君知乐仿佛听见了什么鬼话,他顺着阿四的目光看去,远处哪有什么古城墙,不过是茫茫无际的一片沙海。
他们迷路了。
想到这里,君知乐颓然一屁股坐了回去。
此时向导的作用就显现了出来,没有人带路,他们就在沙漠里似没头苍蝇一般乱转了,却始终没有看到绿洲或者人烟。
吃光了食物,用完了水,连马都已经累死了。
他和阿四只好用两条腿,跋涉在沙漠里。
“阿四......”君知乐本来就跛足,走的也很慢。
这一声唤却没有回答。
“噗通”一声,阿四脸朝下栽进了沙子里,再也没了气息。
君知乐愈发绝望了起来,只能一个人在沙漠中挣扎着试图找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