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那个女子有刹那的失神。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再也忍不住，挣脱开他的怀抱，紧紧凝视着他，眸中有令人难以释怀的泪光闪烁。
“你知不知道，我的内心要承受着多大的煎熬？！你到底知不知道？！难道我不想跟你永远在一起吗，可是她为了我都舍弃了生命！我怎么能夺走她心爱的男人？！”说到最后，本无声泪流的她，竟忍不住放声痛哭，“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后来，“咿呀——”一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最终融入夜色。
他愣在原地，夜色的映衬下，身影孤独得令人心碎。
什么都不懂的，究竟是谁？
奴儿，你怎么忍心，就这样丢下我……
回来。
——
夜已深，仿佛一股无尽的宁静，笼罩了天地。两人的争吵虽然激烈，却也短暂，并未吵醒已渐渐入睡的众神。雪紧跟着那张身影冲出门外，然而站在屋檐下，面前那一眼无望的夜色令他迷茫。
她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他要到哪去寻找？
对了，寻息术！
想着，雪赶忙运用法术搜寻起了她的气息，然而，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丝毫没有感受到那抹熟悉的气息。
该死，怎么回事？！
为此他急切起来，甚至有丝愠怒。然而心知再耽误下去，更加不好找到她，他赶忙回过神来，想要快步迈下台阶，朝着预感的方向找去。这座废弃的宅院并不大，但是有好几个门口，他根本无法断定她会从哪个门口出去，只能凭着预感找她。
然而，就在他刚要迈下台阶时，他敏锐地洞察到，右边不远处的阴影中，藏匿着一张身影。
“谁？”
他顿住脚步，一下子警觉起来，冷冷地问道。
那人一听，缓缓走出阴影，将身影露出在微弱的月光下。
那一霎，雪一怔，那是一张清冷淡漠的身影，竟是潭女。
是的，正是潭女。
刚刚从庭院回来后，她并没有睡着，恰巧寝室就在小零的寝室隔壁，她隐约听到那里传来争吵声。为此便出门来查看，刚出门来，便听到小零那句激烈与绝然的话语，然后便看到她冲出门外，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夜下。
她委实错愕了一番，是的，这样的结果，她并没有预料到。
她告诉她那个事实，只是想让她良心难安，仅此而已。
她没想到，他们竟然为此吵架了。
为什么？
“主子，是我。”走出来，她淡淡地说了句。
雪这才回过神，只是点了点头，便继续要迈开步子，他还要去找她。谁知，身旁的女子却忽然又叫住他：“主子。”他再次一怔，停下脚步，旋即转过身望着她，神色微微冰寒，又些许不耐，“何事？”
“想明白了，她自然会回来的。夜深了，还是去休息吧。”
潭女以雪神奴仆，潭嬷嬷的身份，对他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是啊，现在已经夜深了，那个女子只是一时想不通，何必去找她。等她想明白了，自然会回来。
然而闻言，雪却再次怔住，一双雪眸变得更加冰寒，甚至，有着隐隐的肃然。
“是你告诉她的？”
听她刚才的意思，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惊讶，看来，就是她告诉奴儿那件事的。至于她怎么会知道，八成是青儿亲口告诉她的，她们可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姐妹。
闻言，潭女也一怔，略一迟疑，但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承认了。
那一霎，他的目光更加肃然。
“为什么要告诉她？”
“主子，对不起，我也是一时着急才说出口的。”潭女淡然地如此回答，目光中丝毫的闪躲都没有。她胡乱编了个谎言，却淡定自若，尤其还是在面对如此肃然的雪神时。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潭女。
闻言，他怔了许久，一双眸子愈发深邃。只是不一会儿，他微微垂下目光，不再望她。
潭女暗自松了口气，片刻的沉默，紧接着又问道：“主子，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在她印象中，青儿并没有说过自己对他表明了心意，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他的反应，他八成是已经知道了青儿对自己的心意。
“考验梦境中，她亲口告诉了我。”
雪淡淡地回答，目光与神色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眸底流淌着丝丝无奈。他的心里，如今只有那个淡和如黎明的女子，其他的女子纵然美若天仙、倾国倾城，他也不会动摇。
那一霎，潭女怔住。
那个丫头亲口告诉他的？
青儿，果真是变了……变得那般勇敢……
蓦地，风静静吹过，然而不知怎的，本来淡定的毫不动摇的雪，忽然想起了那场宁静的梦境。
……
“有一句话，我想告诉你。也许将来某一天，我会消失在你的生命中，你会记不得我，可是，我希望你依然记得这句话。记得这一天，这场宁静的梦境……”
“主子，我喜欢你。”
“主子，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崇拜你。”
“崇拜那个如雪一般纯白的少年。”
“其实，我跟主子一样大。”
“小时候我是爱神殿的二小姐，那个时候我的家族还没有落寞。我从很小就崇拜主子，当初，你还是一个雪白的稚嫩的少年。可是从那时起，我就崇拜你。”
“也许我从很早就喜欢上你了，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懂什么叫喜欢。可是如今，我懂得了。主子，我喜欢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爱的是小零姐姐……我也知道你很爱她……可是这些话，我还是想告诉你。否则，将来有一天，当我消失在你的生命中时，我会觉得遗憾。主子，你什么也不用说……”
“我是爱神，也许只有爱，才是我生存的意义。”
……
如今想起这些话，雪只觉恍若隔世。
他终于明白了那些话的含义，也许，她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也许在她的心底，她一直渴望死亡，渴望死亡带来的解脱。也许，她早就做好了解脱的准备……
也许，就算不是为奴儿死去，总有一天，她也会结束自己的性命。
她看似青涩，实则背负了太多。
想着，雪默叹一声，神色愈发无奈。
这就是守护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