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废弃的宅院。
“你说,零儿失踪了?”泛青的天际下,一张如星柔情又似月孤寂的身影微微一僵,旋即一句错愕的话语,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流玥目光微黯,望着眼前那个狂傲霸道,此刻却微微肃然又仓皇的雪神,神色愈发不可置信。
他知道,那个霸道的守护神,那个霸道的雪神,爱那个女子爱到了骨子里。
他会容许她失踪?!
想着,流玥愈发错愕,却很快反应过来,想起那个淡和的女子,心底又满是担忧。
她的左肩还有伤,如今又失踪了,会不会出事?
第六次考验梦境中,她被匕首刺伤了肩膀,可是,他无能为力。他虽然会用法术疗伤,可是,那只能针对同样是用法术造成的伤口。比如上一次,他用法术将她的手医好,是因为她的手是被雪神运用法术,用蓝种火焰烧伤的。
可是这次,她只是被匕首刺伤。
所以,守护神的法术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效。
无效的时候,就需要神医了。
在他们这支团队中,也就是安影。如果法术何时何地都会有效,那么,安影的存在也便没有了意义。
沉思许久,流玥默叹一声,虽然心底诸多疑问,比如:她和雪神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为何会失踪,又是何时失踪的。但是他并没有过问,只沉默下来,神色微微肃然。
另一边,某张凄哀孤独的身影同样僵住。
那是一个酷似流浪者的男子,满身孤独的气息,仿佛与天地与万物为伴,却了无牵挂。只是如今,他结束了流浪的生活。巫索也微微错愕,没想到她失踪了。
蓦地,他垂下目光,神色有些无奈。
他虽然是占卜师,可是,如今身处神界,他大半的力量都被封印了,他根本没办法占卜到那个女子如今身处何方,身边的环境,是危险还是安全。
玉狄也陷入愕然,没想到自己昨晚还与她对过话,如今,她就失踪了。
剩下潭女和神之淼那两个女子面面相觑,也都满是错愕。
一时间,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然而,不一会儿,那个金发碧眼的神界王子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此时此刻,他是少有的黯然,还有落寞。但是这种落寞,不像是因为同伴失踪产生的,而像是,失去了挚爱。
“也许,她是被绑架了。”
说着,他深深地低下头去,神色令人望不清楚。
“……”
……
昨晚,初夜时分,夜空却像是一块厚重的幕布,无星无月。
他因为同伴的殒命良久无法入睡,不知多久过后,终于决定起身去外面散散心。只是刚推开门,他便望到了一张神秘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立刻警觉起来,毫不犹豫追了上去。
那并不是同伴的身影。
就这样,两张身影,像是宿命一般,一追一逃。
他追逐着那张身影,隐约猜测到了什么。果然,在追到宅院大门口前,他终于抓到了她。抓住那条纤细的手腕,他防止她继续逃离。月光惨淡无比,他却仍然望见了她金色的鬈发与碧色的眼眸。
真的是她。
“你怎么来了?”
片刻的沉默,却是死一般的沉寂,他开口问道,口吻肃然。
这里可是神界,她,一个狱界女子,魔王属下,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女子却不慌不忙,反而满是狡黠的一笑,“当然是消灭众神。你忘了,我们可是敌人。”说着,她再次一笑,这次笑中有着刻意的挑衅。在这个男子面前,她已经习惯了用这样的姿态,刻意伤害他。
为的,只是叫他放手。
果然,他怔住,目光毫不察觉地颤抖了下,紧接着变得黯然。他能看出来她是故意刺激他,故意提醒他,他们是敌人。可是他压抑下心底的悲伤,只肃然着,再次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神界。”然而话刚一出口,他就反应了过来,神色恍然,“夜?!”
那个孤傲的上任夜神,只有她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神界来。
想必,她就是跟着她进来的。
她依旧狡黠地笑,未置可否。
“魔王的阴谋,如今又要开始了吗?”沉默良久,他再次问道,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大,令她感到手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痛。但她淡然依旧,狡黠依旧,只说出四个字:“从未停过。”
“阿焱,放手吧,这次我只是来这里侦查,并未想过要伤害众神。放我走。”
他怔住没有说话,她紧接着说道。
然而神之焱很快反应过来,竟然握得更紧,“我说过,如果我追到你,定不放手。”这句话,他早在几千年前就对她说过,从未变过。只要抓住她,他死也不会放手。
谁知,接下来魅怜竟摇了摇头,“我们是敌人,永远的敌人,放手吧。”她故意用那种强硬冰冷的态度,说出这句话,不是怕眼前的男子动摇,而是怕自己动摇。
他再次怔住,手上的力道泄了一大半,却仍旧不能令她抽出手腕。
那一霎,仿佛天地都沉寂下来。
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子许久没有说话,只目光愈发黯然,仿佛心底的希望,在渐渐熄灭。
“我可以放手。”
一片沉寂之时,他却轻声说道,口吻听不出任何情感。
他可以放手,是的,可以放手。
可是……
“你要答应我,不许伤害我的同伴。”说着,他缓缓抬起头来,不再黯然,而变得肃然又,悲壮,“只许伤害我,不许伤害他们。只有这样,我才会放手。从今以后,与你形同陌路。”
放弃几千年的追逐,从此,让你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后来,又是良久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终于点点头,只说出一个字:“好。”但就是这一个字,却颤抖着,暴露了她内心的悲伤。微弱的月光下,她的眼眸与面庞泛出某种液体反射的光芒。
蓦地,他松开了手。
她最后望他一眼,头也不回绝然而去,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了夜下。
他站在原地,背脊僵硬着,却也颤抖着,可他竭力忍住了没有哭泣。他们终究是对立的敌人,也许,放手才是最好的结局。更何况,她已经向他允诺不会伤害他的同伴,他认为值得了。
就这样,他们成为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