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飘雪的庭院。
那场雪,下了几乎整整两天两夜,仍旧没停。深夜,众神早已入睡,小零却辗转难眠。她望着窗口盈满雪一样的微光,神色寂寞安详。雪,你知道吗,我看到没有你的世界,满是凄凉。
这样的世界,一度让我崩溃。
可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我愿意坚强起来。
在今后没有你的日子里,我再也不会轻易悲伤,轻易哭泣。
就在这时,几声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小零的沉思。她一怔,神色终于不再一味的寂寞安详,而微微错愕。走下床去,她披了件毛毯才去开了门。安影说,怀有身孕的她绝对不能贪凉。
“咿呀——”一声,她打开门,外面一张清冷淡漠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潭女?”
小零一怔,狐疑地叫道,旋即让开身子让潭女进来。
是的,来者正是潭女。外面世间盈满雪光,潭女借着这微弱的光,将小零的容颜看得一清二楚。淡和、倾世、绝丽,这就是新夜神,这就是那个本为人类的女子。
那个时候,她的神色清冷复杂,静默了几秒钟后,终于走了进来。
小零重又关上门,只是因为门口空气寒冷,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转过身时,她看到潭女已经坐到了桌边,静静地望着自己。她也走过去,坐到她对面,与她对视,神色微微不解。这么晚了,她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果然没睡,是在想主子吗?”
终于,漫漫的几秒钟后,潭女开口打破了沉默,如此问道。
小零一怔,却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她承认,她一直在想着那个已逝去的男子。然而片刻的沉默,她反问:“你怎么也没睡?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次,是潭女点点头。
谁知下一秒钟,她说出口的,却是一句:“谢谢。”
为此小零愈发错愕,“谢什么?”
“谢谢你没有告诉众神,是我告知你主子已然殒命的消息的。否则,他们一定会责备我。”那时的潭女,清冷依旧,唇角却挂着一抹些许感激的笑。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抹感激的笑容背后,是无尽的哀怨。
是的,白天众神问过小零,是不是因为知道了雪殒命的消息,才会想要一死了之。小零点点头,承认了。可在众神继续追问她是如何知道的时,她却只说,是自己心思过于敏锐,猜测到的。
她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是潭女说的。
她知道,如果她这么说,众神一定会责备潭女,所以她只说是自己猜到的。
她的态度很坚决,为此众神虽然觉得狐疑,却谁也没有继续追究,只嘱咐她以后不要再做傻事。她点点头,答应了。她还怀着他们的孩子,从今以后,她一定要坚强起来。
再痛,再累,她都要坚强地撑下去。
“这件事,还应该是我谢谢你呢。”蓦地,小零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说出这样一句话。在望见潭女怔住,神色变得不解后,才又补充道:“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件事。”
准确地说是,谢谢你没有像众神那样欺瞒我。
潭女自然领悟了她的言外之意,先是说出一句:“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旋即,神色更加不解,想了想,又问道:“难道,你不怪众神欺瞒你吗?”
这次,小零没再说话,而是沉下目光望着桌面。
沉思了许久,她才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不怪,我知道,他们都是为我好,我理解他们。”说着,她重又抬起头,望着眼前那个清冷的女子,“当然,我也理解你。”
所以,我不怪任何人。
怪只怪,世事无常。
当然头开始,她是怪过众神的,怪他们联起手来欺瞒她。可是,在得知自己怀有身孕后,她冷静下来,决心坚强地活下去,也便想通了。众神这么做,都是为她好啊。
她应该理解他们,心存感激。
后来,潭女怔了许久。
紧紧凝视着眼前那张绝丽的容颜,她的神色几乎已复杂到了极点。为什么这个女子,那么善良,善良得叫她只想报复?就这样,她沉思许久,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压抑下内心的不甘与哀怨。
表面上,她淡然一笑,“那我先去睡了,晚安。”简单道了句晚安,她便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只是开门欲要离去之前,又留下一句:“你也早些睡吧,还怀有身孕呢。”
说着,“咿呀——”一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室内凄清的黑暗中,小零淡然一笑,笑中却苦涩。
白天安影已告诉所有人,零姐姐怀有着三周的身孕,让大家都要小心行事,加倍用心地照顾她。除此,众神还决定,在小零生下她与雪的孩子之前,他们一直留在废弃的宅院,不再继续上路。
也就是说,那场寻莲征程,暂停了。
如今雪神殒命,新夜神怀孕,他们实在不宜继续上路。
况且,正是因为雪神殒命了,他们才会觉得,新夜神腹中的那条小生命是如此的珍贵。他们必须好好照顾她,让她平安地生下雪神的孩子,以延续雪神的生命。
为此这天白天,众神一直在忙碌着将废弃的宅院,打理得可以居住,并且居住得舒适温暖。忙碌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很快夜晚降临,在简单吃过晚饭后,众神便都回到各自的寝室休息了。
毕竟,要从失去同伴的阴影中走出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表面上大家虽然都淡然依旧,可是他们的天空中,却一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霾,像极了曾经爱神殒命的时候。
真是世事无常。
想着,小零无奈地一笑,旋即站起身朝床边走去。她重又躺下,神色淡然安详,望着黑暗中某一点,却眸光闪亮。终于,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睡。
只是闭上眼的那一霎,两滴晶莹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雪,请你守候着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然而很快,她便入睡了。
就这样,在意外一次接一次到来后,事情告一段落。在这座废弃的宅院,他们将度过大概一年的时光,这段时光,没有马忧莲的考验,没有魔王的阴谋也没有上任夜神的裁决。
为此他们是安全的,而这支团队,也默契依旧。
众神不再追究小零是如何知道雪神殒命的消息的,也不再盲目地怀疑潭女。而潭女,也可以继续她的阴谋。
只是故事,已渐渐走向终程,旋即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