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
回到这里的时候,众神的心情才陆续从悲痛中缓过来。
持续了一路的沉寂,也终于被打破。是黑发女子,魅怜的姐姐佩怜的声音,“夜说得没错,其实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巫齐。”她本低头望着脚下的路,说出这话时,却抬起头望向众神,神色微微肃然。
众神这才陆续回过神,只是没人回应她。
等了几秒钟,她继续道:“魔王天渐,不过是他的棋子。”
在那个伟大而又致命的巫师面前,魔王只不过是一个木偶,一颗棋子,供他摆布供他玩耍。其实,一切尚未结束,他们还没有赢得最终的胜利。
棋子……
那一霎,走在最末的巫索静静地抬起头来,望着前方,一贯的凄哀与淡漠,却在心底呢喃着。
他早知道他的师傅不是常人,也早知道他收自己为徒,不安好心。只是,当明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原来是自己的师傅时,他还是有些震惊。棋子,也许他也是他的棋子。
那个男人向来无情,看似诙谐,实则无情得彻骨。
可以说,他没有弱点。
巫齐就是这样一个敌人。
如果众神真正的敌人真是他,巫索只能说,他们要赢得最终的胜利,太困难了。也许,要赢得这场最终的胜利,他们现在付出得远远不够。他们还需要付出更多,更多。
“我早觉得不对劲。”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雪忽而开口,微微肃然地说道。看起来,他已经从上任夜神的殒命中恢复了正常,只是只有他自己能懂——他们虽已分手,但是她的死带给他的打击,还是不小。
他要完全从这场阴影中走出来,恐怕还需要一阵子。
也许,如今陪伴在他身边的小零也懂。
闻言,小零蓦地抬起头望了一眼他的侧脸,眼角随即一颤,有某种温热的液体在眸底翻腾。重又低下头来,小零望着脚下用冰雪铺就的地面,无声无息地眨了眨眼睛。
夜的死,让她也好难过。
雪一句话,令众神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只顿了一会儿,继续道:“魔王天渐向来行事阴险,这样的人要称霸五界未免可笑。他敢如此猖狂,恐怕也全凭有巫齐撑腰。”
所以,他早察觉到,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方才见夜在杀死魔王后,他并未感到解脱,或者感到那了结一切的快感,相反他感觉到的只有沉重。
魔王天渐的死,又会牵引出多少事多少阴谋呢?
这次,雪陷入了沉思,不再言语。只是沉默持续了没多久,被一声儒雅耐听的声音打破,是忆开口:“看方才的情景,上任夜神应该是被巫齐控制了。”
他们都是守护神,见多识广,在见到夜的种种反常的行为后,任谁都能猜到她是被控制了。
而强大到能将上任夜神控制住的人,恐怕只有巫齐。
这样一句话,令所有人陷入了沉思。除了雪与后来加入的忆、冰,还有那对幽冥的恋人,每个人都回想起了,雪神不在的那一年。那一年,是夜亲手害死了小零与雪的孩子,是她亲手将小零推向万劫不复的地狱。
可是,魅怜之死那一天,又是她在魔界救了他们。
如果不是她,他们可能早已命丧黄泉。
那个时候,她应该是醒悟过来的,挚友魅怜的死,拯救了她。所以事情发生过后,众神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究竟为何再度执迷不悟,加害于小零。
如今,解释得清了。
原来她是被巫齐控制了,从那时起就被控制了。
为了摆脱控制,她不惜付出生命。
想到这,忆不禁神色惋惜,摇头感叹。被黑魂贯穿胸膛,那样的痛岂是常人能忍受的。这个女子,究竟勇敢到了什么地步。还有,她是为了什么,真的只是为了告诉众神:真正的敌人,是巫齐吗?
还是,只为他?
在冰城白茫茫的阳光下,忆拾起目光,静静地望了一眼那张雪白的身影。那一霎,他仿佛望到一抹翩跹的陈雪,泛着灼目的光芒,降落在这片世间,遥远好似来自另一个时空。
他想,她是不后悔的。
蓦地,下一秒钟,忆又微微转动目光。这次,他望到雪神的身边,几乎同样耀眼的她,不免落寞一叹。
爱情总令人神伤。
“他会控制夜,就代表他离我们并不远。”
不一会儿,又一个声音打破沉寂。这次,开口的是流玥,那个一贯温雅孤寂的月神。说完,他微微抬起头,望着头顶黎明之际的天空明朗深远,神色却肃然。
也许,他此时此刻就围绕在他们的身边。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他与那个神秘巫师的约定——
他去鲛人海那片神圣的海域,解开鲛人文明失落之谜,还有查出芝妲公主的死因。而他,令时光倒流,帮助他回到过去解开一切谜团。比如,他的妻子玥儿究竟是如何死去的……
玥儿,如今的你,过得还好吗?
还记得我吗?
请原谅我,过了这么久,依旧未能替你报仇……
风阵阵拂过,吹起他银灰色的发丝,远远望去,犹如散落了一地的月华。低下头去,他望着泛白的地面,一身似月的光华掩盖不住,那抹深入灵魂的孤独。
众神回过头来,都安静地望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流玥终于再次开口。抬起头来,这次他望着众神,神色微微肃然,“你们还记不记得,青儿临死前,对潭女说过:若想让一切真相大白,便要找到神秘老人?”
这个细节,他一直清清楚楚地记得,因为从那时起他便感觉到不对劲。
只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说不上来。他只是觉得,那个神秘老人好像也曾在他的过去中出现过。
众神:“……”
这次,众神全部愣住。本以一种缓慢的节奏前进的这群人,倏地停下。流玥的话提醒了每一个经历了爱神之死的人,那天,爱神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只是那时他们心情沉重,谁也没有在意……
如今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