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理解。”
谢棠芝拨高声音打断了他,冷淡道。
“毕竟,你们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借着我的名义,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怎么?难不成对你们而言,我要一辈子深陷泥泞,活在磋磨里,才算是好吗?”
“不是……”
谢永宁微睁大眼,脸色白得看不见一丝血色,拼命想要反驳。
“你嘴上说不是,可你这些日子来,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谢棠芝冷笑着提醒。
后者一时说不出话。
“今日你变成这样,都是你自己的报应。”
谢棠芝扫了他两眼。
“为了陷害我,把自己的生母害成这样,这世上怕是没有比你更清禽兽不如的人了。”
谢棠芝凉凉说完,毫不犹豫转身上了马车。
只余谢永宁浑身无力,跌在地上,心如死灰。
天空这时淅淅沥沥下起雨,很快又转变为倾盆大雨,淋了谢永宁一身。
满身的血顺着雨水流淌在地上,将周围染红了一片。
谢永宁却连痛都感觉不到。
满脑子只有谢棠芝方才说的那几句话。
——在你眼里,我要一辈子深陷泥泞,才算是好吗?
谢永宁心中难免动摇。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
……
两人坐上马车回府,走到半途,马车忽然被叫停。
前方传来绿禾惊讶的声音。
“小姐……”
“前面好像是老夫人的马车。”
“祖母?”
谢棠芝吓了一跳,也跟着掀开帘子朝外看。
对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定睛一看,的确是她祖母府上的。
“这么晚出来,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绿禾有些担忧地猜测。
谢棠芝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即刻让人拿了伞,下了马车走过去。
“棠芝,是棠芝吗?”
才刚凑近,就听熟悉的声音响起。
老夫人掀开帘子,满是急切地去寻找她的身影。
“是我。”
谢棠芝赶忙回应,把伞交给下人,自己则进了马车里。
她拉着老夫人的手,把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祖母,您没事吧?”
“大半夜的,您怎么忽然跑出来了?”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老夫人同样在看着她,有些无奈地开口。
“我?”谢棠芝更为不解。
“听闻你在宫中出事了,现在如何?皇上有没有责罚你?”
“……我没事。”谢棠芝有些诧异,先是摇头,随即才又问。
“您是如何知道的?”
“我身边有个嬷嬷,她女儿还在谢家当差。”
“一个时辰前,她见宫里来人把你母亲带入宫了,那些来的太监还说,此行带她去是为了指认你。”
“她便过来把消息告诉了我。”
老夫人眉头紧皱,严肃地说着。
所以她才如此急着入宫,想来帮自己。
谢棠芝心中微暖,一瞬间眼眶有些发热。
方才,在与谢永宁分开的那一刻,她心情还有些发闷。
可如今,那点烦闷的心情,都在老夫人的关怀下全部消散了。
其他人如何对她都无妨。
她欠缺的那些亲情,已经在老夫人身上拿回来了。
老夫人看她眼睛红红,只以为小姑娘是还有事瞒着她,皱起眉,语气难得严肃。
“你老实告诉祖母,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真有事,你不必瞒着我……我这副老骨头还撑得住!”
倘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拼出去这条老命,也要保护好谢棠芝!
谢棠芝忍不住笑笑,扑过去抱住了她。
“真的没事。”
“就是宴席上出了些意外。”
说完,看着老夫人依旧半信半疑的目光,又补充道。
“您看,我如今不是还好好的么?倘若真的有事,皇上又怎会让我安然离宫?”
……说的倒也不错。
老夫人这才安心了些。
“这么晚了,我陪您回去歇息吧。”
谢棠芝蹭在老夫人怀里,不愿放开。
也唯有在老夫人面前,她才会真正表现得像个小姑娘。
“你这丫头。”
老夫人无奈戳了戳她的额头,“都已经嫁为人妇了,怎么还跟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似的?”
“凌大人不是还在等着你么?”
“他很快就自己回去了。”谢棠芝想也不想就道。
“我今夜就跟您回府了。”
“你……”老夫人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回应,就见小姑娘又抬头看着她。
模样稍显可怜。
“我都许久没回去陪过您了,可想您了。”
老夫人失笑。
“你这鬼灵精。”
“既如此,那就去同凌大人说一声吧,祖母带你回去。”
谢棠芝便让绿禾重新过去,把她的话转达给凌鹤。
凌鹤也不多言,只多派了几个护卫过去,护着她离开。
偌大的马车里,只剩他一人。
凌鹤揉了揉眉心,唯有小姑娘在时,眉眼才会流露出的温柔之色此刻荡然无存。
他沉声问:“谢永宁呢?”
“这会儿……应当已经被送回谢家了。”
护卫回应,想了想,又揣摩道。
“可是要解决了他?”
凌鹤手下之人谁都知道,夫人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谢永宁今日所为,可谓是正正踩在了他的尾巴上。
“不。”
却见凌鹤很快摇了摇头,语气依旧淡然。
“毕竟是她哥哥,命就留下吧。”
“双腿就不必留了。”
免得他还有心思四处折腾,对棠芝下手。
“属下明白。”护卫即刻应声。
……
阮府。
凌湘言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自己在阮家的房间里。
四周都是熟悉的摆设,身下有温暖的被褥,让她安心了不少。
凌湘言挣扎着坐起来,扭头看向四周。
恰好这时,冬莲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
“夫人,您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
她只记得,自己在宫宴上被那个贱人逼着跳舞。
但是之后,身体越发难受……
再次有意识,便已经回来了。
“您在宫中晕倒,皇上吩咐把您送回来了。”冬莲解释。
凌湘言隐约记得,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她动了动唇,有些意外:“皇上没有怪罪?”
“没有。”冬莲轻轻摇头,把汤药端起来吹凉,喂给她。
同时轻声道:“您现在有孕在身,可不能再受气了。得好好休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