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爹娘已经不在,我留在此处,也不过是日日触景生情……”
“我实在不想这样过下去……”
李淑然垂首抹着泪。
“所以?”
这般暗示,已是再明显不过了。
谢棠芝微挑起眉梢。
“我……想离开这里。”
李淑然怕她再说些有的没的,当下也不敢拐弯抹角了。
她忽然上前两步,在谢棠芝面前直直跪下。
“就当我求您了,姑娘!”
“您把我也一同带走吧!”
“哪怕是跟在您身边,为奴为婢我也愿意……”
“只求姑娘能给我一条活路。”
绿禾忍不住冷嘲,“这话说的,好似我家小姐不愿答应你,便是不给你活路一样!”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李淑然有些窘迫,微垂下头。
“我只是太想离开此处伤心之地了。姑娘……”
“只要您答应我,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您了!
她说完,朝着谢棠芝开始重重磕头。
“你只是不想留在村中被人刁难,我给你银子,远离此处去做点别的营生也是一样的。”
谢棠芝淡定看着这一幕,全然没有打算去搀扶的意思。
“何必折辱自己,去为奴为婢?”
“可……可是我……”
李淑然仍想说什么,结巴了半日,才道。
“我只有自己一人,若无可依靠,手中空有银子也是无用。”
“姑娘,您就当是发发善心,同意让我跟着您吧。”
李淑然对自己极狠,磕头时仿佛用尽了全力。
这才不到片刻的功夫,额头处已经红肿不已,更有鲜血渗出。
她正闹着,屋外忽然有几道身影匆匆跑进来,瞧着眼前一幕,故作诧异似的。
“哎呦!这是怎么了?”
“淑丫头快起来,出什么事了让你如此激动?脑袋都磕破了……
“你一个姑娘家,姿容何等重要?”
“脸上若有什么损毁,那是要害了一辈子的!”
最先进来的妇人,飞快伸手将她扶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略带责怪地看向谢棠芝。
“淑丫头好歹救过你一命,她这样,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不,不怪她。是我自己要磕的……”
李淑然连忙摇头,主动道。
一唱一和的,看得谢棠芝颇为好笑。
这几个大娘,来的未免也太是时候了。
且还是成群结队的来,当她真看不出,是早有准备么?
“是我想求姑娘带我一同离开……说到底,我这么一个累赘,她不愿带着也是情有可原……”
李淑然咬着下唇,分明方才还坚决不已,这会儿有人来了,倒是又变了一副说辞。
几个大娘听得义愤填膺,纷纷帮她说起话来。
“你有手有脚,怎么能算是累赘?”
“再说了,若非因为某些人,你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姑娘,您是贵人,要带走淑丫头,不过是顺手的事。怎么就不能遂了她的愿呢?”
“还是算了,方才是我强人所难了……既然她不愿,也不必为难她……”
李淑然摇头道。
“方才一个劲哭求的也是你,如今终于有人来帮忙,你倒想起要装上了?”
绿禾冷嘲,忍不住了似的,连珠炮似的开口。
“从一开始,便是你故意弄脏我家小姐的床褥,把她骗到你家中去……”
“这才有了后来碰上北域人的事!”
“再者,你爹娘是因你布置的机关而死,与我家小姐又有何干?”
“多番造假,不过是想逼我家小姐向你妥协,当真是好深的心思!”
话刚落,众人面上皆是布满惊诧。
“我、我没有!”
李淑然煞白了脸,连忙摇头。
“姑娘不愿带我便罢了,也不必如此污蔑吧……”
“我的名声不重要,可我爹娘已经死了。我不想让他们在九泉之下,还要身负骂名……”
李淑然说着,哭得越发难过。
几个原本已经变了脸的大娘,顿时再度倒戈,安慰起她来。
“你还敢——”
绿禾越发气愤,恨不得撸起袖子上前,动手好好教训她一通!
所幸谢棠芝手快,赶紧将人拉了回来。
“前几日之事,其实我心中一直存有疑虑。”
李淑然故作茫然抬首看她,心中却并不慌忙。
不管怎么看,她都是弱势的一方。
这些个大娘多为人母,最是容易心软。
无论如何,总会站在她身边的!
不管谢棠芝说什么,都是无用。
等对方妥协,带她去了京都,她定可以自己给自己争取到好的前程!
“那日出事时,你爹娘恰好意外死在那屋子里……”
“而你又恰好,在最危险时冲到我跟前……”
“这么多巧合一同出现,实难让人不怀疑,这当中是否有何蹊跷。”
“那是……”李淑然正欲辩解。
不等她说完,便又被眼前女子抬手打断。
“还有一事,是边境大军来之前。那日出逃后还不到一日,那些北域人便找了过来……”
“就好似,根本不需排查,从一开始便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提起这个,李淑然面色骤然发白。
藏在袖子下的手,指尖轻颤了一下。
“那……那大约是巧合吧……”
“怎的忽然说起这个?”
“一开始,我也以为只是巧合。”
谢棠芝哼笑一声,接着道。
“可后来,越想便越觉得不对……想找那些个北域人审问,但大多人都在那一日被杀尽了。”
那时她伤重,赶来的谢淳受到刺激不小,动起手来也越发狠厉,几乎把所有人都了结了。
之后,便也问不出什么来。
李淑然暗松了口气。
下一刻,却听人接着道。
“实在无法,我便派人沿途重新细查了一遭。”
“终于查到,是有人在沿途的路边,做了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