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云筝把帕子扔回桶里,疑惑地看了眼闻琅。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闻琅神色有些微妙,但很快又咳嗽两声,声音虚弱地说:“可能是屋子太热了吧。”
近来已经快入夏了,天气的确一天天热起来,池云筝并未怀疑他的话。
“你今日身体有些虚弱,我先给你开几服药调理。”池云筝拿来纸笔写下药方。
将药方交给闻琅,池云筝对他说:“在我下一次给你复查之前,你只服用我的药即可,不要服用其他的药。”
闻琅收下药方,面容温和地看着池云筝:“今日真是麻烦池大夫了。”
池云筝摆摆手,见外头天色已经变暗,便收拾药箱离开。
闻琅挣扎着打算下床送他,被池云筝拒绝,最后只能坐在床上看池云筝离去。
池云筝从闻琅的房间里出来,不出意外的没有在府里发现什么下人的踪迹。
她一会儿想到闻琅的家人出事,恶仆都欺负到头上,一会儿又想到之前害得闻琅病情加重的药是堂哥送来的,只觉得失去至亲却占据着这万贯家财的闻琅堪称是虎狼环饲。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池云筝心里一直有种让她感到别扭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符合逻辑,但她想了想,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想到,只能先把这丝疑惑压到心底。
但今日来闻琅这儿走了一遭,倒是让池云筝想起自己的家人,她出来已经快小半年了,当初因为怕给他们带去麻烦,一直没敢联系。
如今纪君卿的危险还没有解除,池云筝仍是不敢告知池家人具体的情况,但她觉得自己至少能跟他们报一声平安。
心里想着要给家人写信,池云筝一眼都没有多看府邸,匆匆就离开了。
等她前脚离开,之前那消失的小厮却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站在门口等池云筝背影消失后才将大门给关上。
回到院子里,那小厮手摸上自己的脖颈,不知碰到了哪里,硬生生从脸上撕下一张面具,而露出来的那张脸,正是闻琅身边的心腹时雨。
时雨回到闻琅面前回复的时候,闻琅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池云筝留下的那张药方子,细细放在鼻尖嗅闻。
“从前宫里那群太医整日待在御医坊,老远就能闻见他们一身的臭药味儿,我还是第一次知晓原来药竟也是香的。”
闻琅一边说着,一边又闭上眼睛嗅了嗅药方上残留的清苦味道,唇角缓缓上勾。
时雨没说话,默默低着头等候吩咐。
好一会儿后,闻琅终于舍得把药方子从自己鼻尖拿开了。
他一边将药方子小心地折叠起来,一边悠悠地说:“医馆如何?”
时雨低头回答:“无异样,不过之前失踪的一个侍卫回来了。”
“侍卫......”闻琅将折叠好的药方子放到衣袖里,随后撑着下巴看向时雨。
“你说在水云城一直没有找到纪君卿。”
时雨立即单膝下跪,低着头说:“属下无能,属下会再派人手,继续搜查!”
前一阵池云筝被抓起来的时候是最适合的时机,偏偏那时候就算他们都封城了,仍然是没有找到纪君卿的踪迹。
纪君卿这个人就仿佛在他们来到水云城之后,凭空从水云城消失了。
如果不是池云筝还在,闻琅大抵也会觉得纪君卿可能是真的离开了水云城,但现在他无比笃定纪君卿还在水云城,甚至估计从未离开过。
“今日武宁侯府起火,云瑶想要杀的人是池云筝,可池云筝最后却没有死。”闻琅淡淡道。
他给自己服药折腾一通,就是为了亲眼确认一下池云筝的状态。
而池云筝果真是活着,那就说明当时在火烧起来的时候,就有人进入火场把池云筝给救了出来。
谁会冒着自己也被大火吞噬的危险去救人?又有谁会那么迫不及待想要救池云筝?
这两个问题闻琅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身为他的心腹,时雨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
“爷是说今日纪君卿曾去过武宁侯府?”
闻琅按了按眉心,淡淡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刻必然在医馆。”
时雨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那属下这就带人去医馆,这次一定不会再让他逃走!”时雨保证道。
不过没等他起身,又被闻琅叫住。
“你知道为何我们的人几乎把水云城翻过来也没有找到纪君卿的踪迹么?”闻琅问。
时雨沉默,心底暗想是纪君卿太会藏了。
刚这么想问,时雨就听到闻琅说:“你们要找的人是纪君卿,若纪君卿不是纪君卿呢?”
时雨愣了愣,抬头就见闻琅正盯着他。
脑子迅速转动,时雨恍然明白了闻琅的意思。
“若他易容成别人的样子,我们的人的确找不到他,但此刻既然确定他就在池家医馆的话,只管把人抓了,是真容还是假貌,一看便知。”
闻琅笑了笑,夸了声:“聪明。”
时雨说:“属下这就去安排。”
这次闻琅没有再叫住他了,只是等时雨走到门口,即将要出门的时候,闻琅才淡淡道:“勿要伤到池大夫。”
时雨了然,“属下明白。”
来到院子里,时雨吹了一声哨子。
只见上一刻还空空荡荡不见人影的小院,下一刻就齐刷刷多了一群黑衣人。
这群人浑身上下都是黑色,脸上也戴了个黑面具,让人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
唯一有辨识度的是他们没人的面具中间都有一道金色的牡丹花纹,以此表明他们同属某个组织或势力。
“今夜子时,池家医馆,除池大夫外,死伤不论。”
“是!”
黑衣人们应下,随即又悄无声息消失在院子里。
暮色四合,府邸静悄悄的,仿佛这里根本没有人的存在。
与之相反的是池家医馆今日却颇为热闹,这热闹主要还是因为纪君卿回来了,池云筝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放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