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到李舍的消息,崔堇娘还有点怔愣,掐指一算,可不就是一个月了么。
最近光顾着照顾李慕,教养孩子,都忘了那些仇人如何。
“怎么说也是亲戚一场,明日我这个做嫂子的,怎么也得去送送,搞不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崔堇娘眼眸微垂,掩下眼底的冰冷,她当然要看看李舍现在惨样了,不然这辈子都会睡不安稳的。
想着李舍明天流放,崔堇娘今天做的饭菜尤其丰盛,甚至在晚上还准备了一壶小酒,等大家都睡着后拿了出来。
当然,因为上次的教训,她并没有喝,而是倒在酒杯里晃荡,鼻端萦绕着淡淡的酒香略带微醺。
“慕郎,今天我很高兴,李舍那个畜生就要流放了,真是太好了。”
崔堇娘抚摸着李慕的睡颜,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痛快。
上辈子李唐氏抢了他们家的东西,大部分都花在李舍身上,后来更是在逃难的时候觊觎她的美色而动手动脚。
如果不是后来崔堇娘容貌尽毁,李舍绝对不会放过她。
饶是如此,崔堇娘也在后来被李舍折磨,她学过狗爬,睡过猪圈,甚至他们还为了赚钱让她去猎场当人牲,如果不是命大,估计早就被乱箭射死。
前世的十年,崔堇娘每天过的如同炼狱一般,每每梦回都是一身冷汗,就怕现在的重生是她临死的一场幻影。
李家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哪怕过一辈子崔堇娘都仍然刻在骨子里。
“你知道么,其实我有点怨你,你一睡不起乐得轻松,我却那么辛苦,”崔堇娘戳了戳李慕的脸“但是我还是喜欢你活着,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有依靠。
慕郎,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是我夫君,放心吧,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崔堇娘将头枕在李慕的胸口,闻着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才安心。
平时她恨意滔天的时候,也在李慕身边才能平静下来,将酒杯随意扔在地上,崔堇娘将他牢牢搂住,好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似的。
不知不觉她就睡着了,却没看到某人那迅速窜红的脸,以及略微急促的呼吸。
第二天一早崔堇娘目送两个孩子去军营,就拎着昨天准备好的东西去了城门口,这里是去方塔镇的必经之地,肯定能等到。
果然,没等一会的功夫,就看到一串判刑流放的人往这边走,两边的官差时不时挥动着手里的鞭子,打在他们身上发出哀嚎声,好像是猪圈里的猪猡。
他们每个人脖子上都戴着枷锁,脚上有沉重的脚镣,他们的脸上除了痛楚,就是对未来的绝望和麻木,双眼无神的好像是行尸走肉。
而在他们的身后,只有几个潦草的送行之人,其中就有柳如溪用门板拉着李唐氏。
“二郎,呜呜呜,你不能扔下我和阿娘啊,没了你,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管你犯了什么错,我都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你去天边,我也要跟着你去……呜呜呜……官爷,你们开开恩,让我们跟着吧!”
柳如溪此时哭的凄惨,好像真的对李舍情根深种似的,加上她还拽着李唐氏,步伐踉跄,谁看了不说一句是个坚贞孝顺的娘子。
别说那些官差,就是李舍都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一瘸一拐的奋力扭头看向柳如溪,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一口一个心肝儿,老婆的喊着。
一大早在这人烟稀少的城门边,能看到这么感人悱恻的画面,实实在在让路过的都留下一把辛酸泪。
如果不是崔堇娘知道事情原委,估计也会跟着红了眼眶吧。
“啪啪啪啪,真是太感人了,二郎和溪娘的夫妻感情实在是太好了,看得我都有些热泪盈眶。”
崔堇娘拍着手一副感动的样子,让本来还哭的伤心的柳如溪瞬间僵硬住,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她。
“崔堇娘,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家二郎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赶紧滚,我不想看到你,你滚啊!!”
柳如溪恨不得现在就活撕了崔堇娘,一看到她就想起在翠云楼被两个龟公肆意玩弄的画面,但现在,她却不能让李舍知道。
只能嫁假装情绪激动的驱赶崔堇娘,但事情却不如她的愿。
崔堇娘微笑着给押解的官差几粒碎银子,他们自动自反的就退到一边,乐得看这场不怀好意的大戏。
“崔堇娘,别以为我李舍会轻易认输,只要我不死,就一定会回来报仇的,到时候,我一定要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李舍被柳如溪挑拨起了火气,反正他马上要流放了,现在不骂痛快以后就没机会,看着崔堇娘满眼的恨意。
如果不是这个贱人,自己怎么会被流放,明明那些东西都是李慕的,他这个做弟弟的拿了难道不应该么?
崔堇娘看着李舍断了条腿还得要去流放,心情好的不得了,没理会他的叫嚣满眼笑意的走过去,从篮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酒壶。
“哗啦啦!”
纤长白嫩的手指捏着的酒杯被倒满,淡雅的酒香弥漫开来,不用尝都知道是好酒。
李舍吃糠咽菜了这么久,加上在监牢的这一个月,吃的最多的就是馊掉的窝头,闻着酒味更是馋得直流口水,情不自禁的把脖子伸老长。
“哼,崔堇娘,你又要搞什么花招,不会以为弄点破酒就能抵消咱们的恩怨吧?”
“当然不是,我就是想着此去流放,二郎应该不能再回来了,好歹你和慕郎兄弟一场,不能让你死了也没人祭拜,干脆就提前吧。”
崔堇娘说完,就将酒杯倾斜,清澈的酒水倒在地上,李舍当时脸色就如同锅底。
而周围的人更是忍不住笑,这不是赤果果的羞辱么,摆明说李舍活不到回来刑满释放。
但是不等李舍说话,崔堇娘继续又倒了一杯酒在地上。
“这第二杯是给阿娘的,她年老体衰,一路和你去流放,不定什么时候就驾鹤西去,我这个做儿媳的,她死后我不能去吊唁,不如生前给她看看。”
崔堇娘说完,李唐氏就口齿不清的呜呜吼着,恨不得爬过来活啃她。
面对他们的恨意,崔堇娘丝毫不慌,扭头看了眼死死盯着自己的柳如溪,勾唇一笑,又倒了第三杯酒。
“这一杯,也是敬二郎的,敬你是好男人真汉子,溪娘给你戴了两顶绿油油的帽子你还对她不离不弃,真是让我钦佩。
不过你放心,那翠云楼的龟公应该早就吃了绝子药不能让溪娘怀孕,你不会变成便宜爹的,一路北上太过艰苦,你们要相互扶持啊。”
听到这里,李舍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扭头看着柳如溪气喘如牛,她,她竟然真的成了荡/妇?还是去爬了龟公的榻?
“二郎,二郎,你别听她瞎说,她就是想要挑拨咱们夫妻的关系,呜呜呜。”
柳如溪在看到崔堇娘开始心里就打鼓,这下到底被揭穿,一瞬间那熟悉的被唾弃的眼神再次袭来,让她跌坐在地。
明明她都想离开了,为什么崔堇娘这个贱人还死咬着自己不放。
“我瞎说?那日全城的人都看到你被人从翠云楼给抬出来,听说当时你还抱着那两个龟公不松手呢!”
崔堇娘捂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但却说的格外清楚,就差把当时的情况给画下来了。
“崔堇娘,我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是你……明明该被睡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