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日起城中设置四处施粥点,每日卯时初放饭,参加修建堤坝者多两个馒头。
每家妇孺都可报做饭浆洗衣物,成功录取的,每天多给一个馒头。
另外,城中设立免费施药处,身体不适者可去看病……”
崔堇娘下来后,在城门口将百姓们召集起来,说明了将要做的事情,王荣轩之前提过,本来想亲自交接完给她撑场子。
但为了上游的安全,他已经去那边亲自监工。
所以崔堇娘来了就得先新官上任三把火烧起来,不然震慑不到,后面的事情根本铺不开。
随着告示的宣读,崔堇娘走出马车,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难民。
之前说自己是灾星扫把星的,脸色都异常难看,谁能想到无依无靠的崔堇娘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管理他们的。
身边的士兵一丝不苟念着需要遵守的规则:严格执行宵禁制度;不许打着生计的幌子作奸犯科;不许传播谣言动摇民心……
各种条条框框共计十条,写得清清楚楚贴在城中各处的告示牌上,就是为了让这些百姓能够看的清楚记的明白。
“崔堇娘,你当你是县老爷啊,不过是个守活寡的玩意,竟然还来充大尾巴狼,我呸!
谁知道你是用什么腌臜的手段得了这个权,别以为我们会听你的,你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之前骂的最凶的人生怕崔堇娘公报私仇,第一个跳出来质疑她,不管如何,这娘们要是管事的话,那自己还能有好处?
而且法不责众,只要煽动其他人一起反抗,就不信崔堇娘独木能成桥?
崔堇娘当然预料到这个情况,如果是一般人,也许会顾忌日后的名声选择什么温和的手段,但是她不用啊。
只要这次灾祸过去,她是要离开的,这里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还留什么分寸,要什么人情。
面对滔滔不绝还羞辱她的人,崔堇娘也不恼,只是挥挥手给边上的亲兵一个信号,下一刻,就冲过去三个人把那满嘴喷粪的难民按倒。
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就被堵住嘴,而后便是啪啪的一顿大嘴巴子。
“你们要找的县令老爷早就逃出镇子不知所踪,而你们不信任的王将军带着将士们不顾性命的奋战在洪灾区,用他们的身体来护卫大家的安全。
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再有冥顽不灵的煽动闹事的,就直接驱逐出镇。”
崔堇娘用尽力气喊得掷地有声,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透着凌厉清冷的光,明明还是那张脸,却透着让人不容小觑的气势。
她说话的时候,煽动是非的人还在挨巴掌,一直到她示意停手,这才被松开。
而此时,他早就被打的鼻青脸肿,呜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周围的人看着他那个惨样,都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不敢想象那沙包一样大的手掌落到脸上,得有多酸爽。
“明日开始各个施粥点记着他的脸,不许给他吃的,如果他敢闹事,那就连他的亲友也不给。”
崔堇娘说完,就让马车进城,直接就入住了被清理好的府衙之中。
现在一部分民房坍塌,都被安置在难民营,剩下的也都是百废待兴,虽然崔堇娘想回到原来的房子里看看,却也只是想想。
注定要离开的地方,又何必徒增伤感。
安顿好后,崔堇娘开始分组,刘含绣刘父管一组,剩下的刘母和刘大郎管一组,吴十四和刘二郎管一组,剩下的那组则是由她亲自镇着。
大家跟在崔堇娘的身后,看着她挑选做饭浆洗的人员,看着她布置施粥点,看着她分配粮食……
每个步骤都有条不紊,似乎早就演练了无数遍似的,哪怕其中有不少小的意外,崔堇娘也能想办法解决。
本来大家以为崔堇娘只是赶鸭子硬上架,走一步看一步,可是却没想到她这般游刃有余。
不知不觉,就忙到了晚上,崔堇娘刚坐下歇口气,王荣轩今日的信笺便送过来。
信中他说杀了几个闹事的,虽然镇住了场子,但是粮草依旧不够,府衙粮仓中的根本不足以支撑大南郡百姓的嚼用。
虽然寥寥数语,但是崔堇娘依旧能够想到王荣轩那愁苦的模样,他似乎真的不擅长和人性打交道。
无奈的叹口气,崔堇娘思索一番便提笔写下计策。
商人重利,说服他们不能从百姓大家出发,而是从自身的利益看,不想被大水再次波及就得同心协力,不然就撤兵。
他们只是不想出力出血,却不敢让王荣轩真的离开,不然大南郡再次遭殃就真的成了废城。
城中真正有能耐的都走了,剩下的这些,全都是舍不得家业想要拼一把的,既然如此,就更会惜命。
而且,崔堇娘和王荣轩说,不是让那些商户们白白出钱,出了钱的,往后就在堤坝前建造一块大石碑,上面会刻上这捐赠的人名。
这些,可是流芳百世的举措,但凡有点虚荣心的都会心动。
洋洋洒洒,崔堇娘写了足足两张信纸,一口气写完后才发现手腕已经酸了。
刚放下毛笔,吴十四就端着药碗走进来,他都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才看到崔堇娘停下,再晚一会又得去把药热一下。
“娘子今日操劳太过,我在药里加了固本培元安神的,虽然苦但有效果,一口气喝了赶紧睡。”
不等吴十四说完,崔堇娘就已经皱起眉头,一脸的嫌弃。
在他没靠近的时候,那浓郁怪异的药味已经钻进她的鼻子里,在几百几千百姓面前稳重如山的人,此刻却孩子气的不想喝药。
但终究是成年人,崔堇娘也知道吴十四虽然看着不靠谱,但起码医术还行,尽管再抵触,也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
为了她的身体,为了日后离开时不给大家拖后腿,崔堇娘必须要快点好起来。
趁着她仰头喝药的功夫,吴十四已经一目十行将信中的内容看完,越看心头越惊。
崔堇娘不愧是王家教导出来的孩子啊,这气魄和谋略,竟然不比任何世家子弟差,甚至还更胜一筹。
但凡她要是一直长在王家,搞不好此时已经进帝都成为王公贵族的诰命夫人,一路提携王家更上一层楼。
对于吴十四的好奇和探究,崔堇娘并不知道,她喝完药苦的眼睛都睁不开,好不容易缓过来那人已经端着碗离开。
崔堇娘将回信递给信使便随意收拾躺下,没有风郎没有思娘甚至没有李慕的陌生床榻上,她以为会没有睡意。
谁料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劳累还是安神药的作用,没一会,崔堇娘就睡着了。
第二日寅时便早早起来安排熬粥做饭蒸馒头,尽管粮草充足却也不能浪费,每一个工序崔堇娘都看的很严。
那些人本来看崔堇娘还想怠慢的,结果她身后时刻跟着几十个官兵虎视眈眈,到嘴边的抱怨也都原路咽回去。
就这样做饭,放饭,虽然第一天乱糟糟的,但因为有昨天被打肿脸的前车之鉴,到底没人敢闹事。
而当吃完饭后,壮劳力们到了河边,就看到被绳索拴着一串穿着囚服的犯人,整整齐齐的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