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阿姐,你才回来没几天就又走了,呜呜呜,我舍不得你,不然你把我带走吧。”
要走的前一天,刘含绣哭得满脸都是鼻涕,抓着崔堇娘的衣袖死活不松开。
她泪眼汪汪哭红了鼻头,瘪着嘴巴哪里舍得崔堇娘。
经过那场水灾和一路的相随,刘含绣不仅将她当做最亲的亲人,甚至还有一种特殊的依赖。
用刘母的话说,崔堇娘的话比祖宗托梦都好使,人家说一句,比当父母的说一百句有用。
可是如今,她还没开心阿姐回来,没等说几句贴心话,崔堇娘就又要走,而且过年都不回来,呜呜呜,一想这些,就感觉心都碎了。
前几天,刘含绣还笑话思娘和风郎哭的太丑,结果现在她哭得更搞笑,因为哭的太投入,最后一张嘴吐了个泡泡。
要不是崔堇娘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估计就得笑出来。
“你走了我的酒肆怎么办?我之所以能放心离开,就是有你给我独当一面,我可不想回来的时候,酒肆变成一片空壳子。”
崔堇娘温柔的用帕子给她擦鼻涕,刘含绣打着哭嗝听她夸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害羞的说自己就是个跑趟的,哪里有灵娘和媚娘有用。
这么久来,其实刘含绣是有点自卑的,崔堇娘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她不如那个新来的利兹力气大,不如程雨灵会算账,不如赵媚儿厨艺好,不如织娘会织布,更不如婧嬷嬷会管家……
她们都那么耀眼自信,能成为不可或缺的角色,而刘含绣就显得像个小透明,总想着如不是她和跟屁虫似的,估计崔堇娘都忘记她了。
“你怎么会没用,虽然我走了那么久,但是你的事情我一直有听婧嬷嬷说,她说你做事细心,很负责,而且非常关心大家。
有明显很棘手的食客,也是你挺身而出去应付,不仅如此,听说你还有了一批忠实的回头客,大家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来酒肆的对吧?
而且,家里的那些孩子,你也都非常关心,我听说你还用你的月钱给他们买了吃喝,这么好的妹子,怎么会没用。”
崔堇娘是真心觉得刘含绣很好,她身上有种温暖单纯的气息,是被家里人宠出来的底气。
这种气质,是崔堇娘最想要的,总觉得如果她也一路顺利的长大,是不是也会如此娇憨可爱。
刘含绣听着崔堇娘真心夸赞自己,这才破涕为笑,还赶紧把这次出门送给自己的荷包拿出来显摆,说这个样式她最喜欢,会很珍惜的。
“不用珍惜,这次我出去,也会给你买,我记得咱们的情分,放心,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
等我回来给你带更多好东西,就当给我的妹子添嫁妆。”
“我才不出嫁呢,我要陪着阿娘阿耶还有姐姐,出嫁了万一你要是再搬家我还怎么跟着你。”
刘含绣说的非常自然,早就把崔堇娘当做是最想跟随的人,这辈子只要阿姐不厌弃她,她就一直黏着。
崔堇娘感动于刘含绣的真诚相待,眼眶有些发热,好悬没哭出来,但更多也是心酸。
为何只相处不到两年的人都能如此对她,而前一晚还耳鬓厮磨的男人,第二天就能毫不留恋的离开。
将心里的情绪压下去,崔堇娘又安抚了刘含绣好一会,这才将人勉强开心的送走。
没一会,程雨灵抱着个包袱过来,送她走后,苗素素也过来了。
而后是赵媚儿,就连从来不出现的织娘都站在门口看了她一眼,最后掏啊掏的,拿了一块帕子递过来。
“哇,织娘,这是绣的啊,好漂亮啊。”
帕子是双面绣,一面是梅花,一面是兰花,精巧又别致,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练出来的。
崔堇娘看着这个简直惊讶至极,这样一方帕子,简简单单卖几两银子轻轻松松的。
这么漂亮的帕子她用这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了,可没等她说别的,织娘就走了,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看着织娘那明显比之前丰盈许多的身材,崔堇娘还是松口气,最起码她在家里过的舒服,没人欺负她。
听婧嬷嬷说,织娘平时除了去茅房,最多的时候就是去和狗子们玩。
她最喜欢照顾那些肉墩墩的小狗崽,如果不是母犬不让,她都想都抱自己被窝里养着。
会祖传的织布手法,会罕见的双面绣,还受了那么大的刺激,织娘的来历绝对不简单,崔堇娘只希望这一方小院能护住她周全。
崔堇娘的院落,最后一直到入夜时分才算是安静下来,坐在房里她一边卸掉钗环一边想笑。
这般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好像她是个负心的郎君似的,说着哄娘子们开心的悄悄话。
不过看着身边的人因为自己变得更好,崔堇娘就觉得很有成就感。
这些女子有的很可怜,若是没人帮她们一把,就真的会被这个世道所吞没。
前世她是个只知道相夫教子,恪守妇道的人,可如今经过这么多事情,走遍了那么多地方,崔堇娘的心里有了别样的感悟。
她总觉得冥冥中就是让她做这些事情,去帮助更多的女子,更多无依无靠的人拥有更好的人生。
入睡之前,崔堇娘看着软榻上放着大家送来个礼物,眼底的坚定越发明显。
这边崔堇娘慢慢找到自我,那边郊外的庄子里,岑管事正恭敬的向李慕汇报账目,等说完最后一句话,就等着主君定夺。
“咳咳,”李慕翻看着账册确实没差错,等咳嗽的劲儿过去,这才开口“最近这一年多劳烦各位顶着,不然,我就算是好了,也再没能力做这些。”
“主君何出此言,若不是你,我们坟头草都长好几茬了,又怎会有此番平静的日子可过。”
大家当初跟着李慕,也都是因为他不仅救众人于苦海,还给了他们谋生的本事。
所以尽管有的人鬼迷心窍,可大部分人还是信服李慕的为人和能力。
李慕眼神温和的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又开始一阵剧烈的咳嗽,等好不容易停止,手心里已经残存了一些血迹。
他却很淡然的擦干净扔到边上的火盆里,眼睛转向有崔堇娘的方向。
“她……最近如何?”
“主母最近好像有大动作,买了隔壁的庄子说是要盖酒窖,还将酒肆边上的店铺买下来打通扩大规模。
而且,最近看似又要出远门,搜罗了不少好东西准备去外地兜售。”
李慕知道她是想要去北境,所以才做的障眼法。
“正好,我也有一笔生意要去北境,你去找人几个可靠的人随我一起。”
岑管事看着身体越发虚弱的主君不由得叹口气,明明关心主母,却非得写什么和离书,最后折腾的还不是自己。
对于岑管事的心里,李慕自然不知道,只是在睡不着的夜晚,看向崔堇娘所在的方向,捂着绞痛的胸口满眼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