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天涧坛早在一个月前便开始做准备了。

那是一个异常高大宽阔的平台,在京都最为庄严神圣的霄云山上修建而成,皇帝的仪仗会带领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穿过皇城街道,一路朝着天涧坛进发。

这天,所有的商铺都必须关门,家里的老幼妇孺不得出门,只有每一家的当家男子才能恭敬的跪在门边的路上,得以跪拜天子仪仗。

那阵势是每年北境最重大,也是上至帝王下至黎民心里最神圣庄严的仪式。

仪仗声势浩大,长长一串长龙一般的到达了目的地,天涧坛上北境的旗子在阳光样随风飘舞,风不大,每年的这几日都是北境天气最好的日子,无风无雨,却也不燥热。

三品以上的官员和皇亲国戚才能进入天涧坛的祭祀平台,其余的所有人,都得在外面跪拜,一直跪到仪式结束为止。

由北棠冽带领着的,祭祀,庄严盛大。

祭祀的主持声音洪亮,哪怕在这宽阔的地界上,那声音都如同洪钟一般声声入耳。

“玄德七二六年,北棠弟三十二世——北定武成帝,领众生祈福,皇天大帝仁德宽厚,佑北境世代流传,国富民强……佑北境大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所有的人一起祈福,向黄天大帝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等等祝词。

祝词完毕后,天涧坛安静一片,只有偶尔清风吹过旗子时发出的‘呼呼’声,所有的人闭目虔诚跪于黄天之下,默默祈祷……

祈祷结束后,三牲五谷祭一一受礼完毕,时间便早已经到了午后,阳光有些眩目,所有的人却还是一动不动。

北棠冽致辞完毕后,将会由第一年参加祭祀的北棠风致辞,本来北棠冽是打算在今日宣布立北棠风为太子的,但是那道圣旨,最终没有颁布。

“黄天在上,北境皇室第三十二世孙,轩阳王——北棠风晋上。”

北棠风跪在祭祀台上,身后台下是北境所有权贵和整个朝堂,身侧是北棠冽站在一侧轻轻闭目聆听……

一字一句,他的声音洪亮宽厚,字字掷地有声,声声如洪钟入耳。

“臣自知三十年未为北境做过任何贡献,更没有为国为民立功建业,也未曾孝敬于父母膝下……三十年来未曾踏入故乡,兴建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更是认贼作父,屈膝于南陵之下,更名换姓三十余年,实有愧于北境,有愧于皇室,有愧于轩阳王之称号……臣自谏罪己诏,于皇天之下公布于世……自愿撤去皇室称谓,自贬为庶民,驱逐出北境,永世……不得回朝!”

他的话说完,低下一片寂静,随即猛然爆发一阵高过一阵的议论之声。

北棠冽只是闭目在侧,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表达。

突然高官之中最前排有人跪着往前几步,出了队列,大声质问道:“轩阳王这是何意?祭祀大典庄严神圣,岂能做此儿戏之言?”

站出来的人,正是上官家族之首,上官闵敏的父亲,为北境丞相的上官壑,他跪立在地,背脊挺直,下颚胡须微微颤抖着,一字一句的道:“更何况,轩阳王殿下的罪己诏,也不见得为实,又何须拿自己的名利与皇室声名来抹黑?”

天涧坛早在一个月前便开始做准备了。

那是一个异常高大宽阔的平台,在京都最为庄严神圣的霄云山上修建而成,皇帝的仪仗会带领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穿过皇城街道,一路朝着天涧坛进发。

这天,所有的商铺都必须关门,家里的老幼妇孺不得出门,只有每一家的当家男子才能恭敬的跪在门边的路上,得以跪拜天子仪仗。

那阵势是每年北境最重大,也是上至帝王下至黎民心里最神圣庄严的仪式。

仪仗声势浩大,长长一串长龙一般的到达了目的地,天涧坛上北境的旗子在阳光样随风飘舞,风不大,每年的这几日都是北境天气最好的日子,无风无雨,却也不燥热。

三品以上的官员和皇亲国戚才能进入天涧坛的祭祀平台,其余的所有人,都得在外面跪拜,一直跪到仪式结束为止。

由北棠冽带领着的,祭祀,庄严盛大。

祭祀的主持声音洪亮,哪怕在这宽阔的地界上,那声音都如同洪钟一般声声入耳。

“玄德七二六年,北棠弟三十二世——北定武成帝,领众生祈福,皇天大帝仁德宽厚,佑北境世代流传,国富民强……佑北境大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所有的人一起祈福,向黄天大帝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等等祝词。

祝词完毕后,天涧坛安静一片,只有偶尔清风吹过旗子时发出的‘呼呼’声,所有的人闭目虔诚跪于黄天之下,默默祈祷……

祈祷结束后,三牲五谷祭一一受礼完毕,时间便早已经到了午后,阳光有些眩目,所有的人却还是一动不动。

北棠冽致辞完毕后,将会由第一年参加祭祀的北棠风致辞,本来北棠冽是打算在今日宣布立北棠风为太子的,但是那道圣旨,最终没有颁布。

“黄天在上,北境皇室第三十二世孙,轩阳王——北棠风晋上。”

北棠风跪在祭祀台上,身后台下是北境所有权贵和整个朝堂,身侧是北棠冽站在一侧轻轻闭目聆听……

一字一句,他的声音洪亮宽厚,字字掷地有声,声声如洪钟入耳。

“臣自知三十年未为北境做过任何贡献,更没有为国为民立功建业,也未曾孝敬于父母膝下……三十年来未曾踏入故乡,兴建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更是认贼作父,屈膝于南陵之下,更名换姓三十余年,实有愧于北境,有愧于皇室,有愧于轩阳王之称号……臣自谏罪己诏,于皇天之下公布于世……自愿撤去皇室称谓,自贬为庶民,驱逐出北境,永世……不得回朝!”

他的话说完,低下一片寂静,随即猛然爆发一阵高过一阵的议论之声。

北棠冽只是闭目在侧,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表达。

突然高官之中最前排有人跪着往前几步,出了队列,大声质问道:“轩阳王这是何意?祭祀大典庄严神圣,岂能做此儿戏之言?”

站出来的人,正是上官家族之首,上官闵敏的父亲,为北境丞相的上官壑,他跪立在地,背脊挺直,下颚胡须微微颤抖着,一字一句的道:“更何况,轩阳王殿下的罪己诏,也不见得为实,又何须拿自己的名利与皇室声名来抹黑?”

“我心意已决,今日便会离开北境,以赎三十年来之罪过!”北棠风猛然站立起来,高高在上的祭台,还有他高大的身躯瞬间形成一种莫名的压倒一切的气势扑面而来。

说着,他坚决的伸出了双手,面无表情却异常坚定的取下了自己的冠冕,脱下了自己的朝服……一身白衣,发髻散落而下的北棠风就那样毫无惧色的站在众人的面前。

所有的人都愣住,然后一脸愕然的看向站在一边的北棠冽,突然不懂了……

北棠风在南陵做些什么,朝中不少大臣是知晓的,当时这件事情在北境也不是什么秘密,虽说最终也没有什么结果,但是北棠风在北境也曾成为英雄传奇,可如今他才回来一月不到……竟会发生如此的转变?

朝堂中的人最懂得察言观色,也最懂得见风使驼,见北棠冽在一边不出声,一时也没有人敢表明立场,更何况皇室是权利的顶端,帝王家的兄弟们更是明争暗斗不断……

三十年来北棠风都不曾在北境有过任何作为,但是却一直有着为国而战的英雄名号,在民间北棠风的呼声其实是很高的,所以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新一轮的争斗……而北棠风只是为了保命而不得不做出如此决定?

毕竟北棠冽少年登基,当时朝堂全权由四大家族掌控,几乎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不过三年,北棠冽联合上官家族以冷酷到残忍的作风,雷厉风行的灭四大家族,夺回皇权,一手掌控朝堂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一般。

所有的人都知道北棠冽的恐怖,当然也知道……若是兄弟二人起了争斗,那么在北境毫无作为的北棠风是不会有任何胜算的,只有明哲保身离开北境,或许才能捡回一条命。

没有人再出声了,几乎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盘算着。

但是上官家族中,突然又站出来一个人,头发花白,胡须长长的拖到了胸前,也是一片花白,整个人看起来却很是精神,他的双眼炯炯有神,抬头毫不畏惧的看向高处祭台上的北棠冽和北棠风,沉声道:“老臣有一问。”

这声音一出,几乎所有的人的眼光都看了过去,并且不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这便是上官闵敏的爷爷,身为外臣,却在先帝时期便受到重用,后来帮助北棠冽破釜沉舟夺回皇权,破例封为宣武王。

“不知皇上对此有何看法?”宣武王他开口说话了,连北棠冽也不得再沉默,幽幽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宣武王沉静的眼睛,轻声道:“那是他个人的决定,朕不予干涉。”

这样的话,更像是已经默认了北棠风的行为,也更加叫底下正在揣测的人心里安定了不少,起码知道了正确的方向。

“皇上英明,一向自有主张!但老臣不得不问,先帝于玄德七一十年曾下旨赐婚于闵敏郡主与轩阳王殿下,但轩阳王殿下如今做此决定,敢问皇上,这婚约该如何遵守?”

宣武王字字逼迫,提得也正是整个上官家族都不敢说的事情。

上官闵敏是上官家的掌上明珠,在家族里是最受宠爱的女儿,本来整个家族对于她的婚事是志在必得,也觉得门当户对!但如今北棠风突然如此,那婚事该如何处置?

上官家族的明珠,又怎可嫁给一介平民?

北棠冽沉默了一会儿,双目微沉,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他转眼看向北棠风,问道:“此事,你觉得该如何抉择?”

“罪臣一切听从皇上吩咐!”北棠风猛然跪地,严肃的道:“但罪臣以为,既是先帝旨意,自然不得随意违抗……但罪臣即没有了轩阳王的称号,那么这世上便再无轩阳王此人……罪臣虽不知如何决定,但律法不外乎人情,既然此事闵敏郡主为受害人,罪臣觉得决定权应该全在闵敏郡主身上!”

“嗯!”北棠冽微微沉吟,然后看向了低下黑压压的人群,开口道:“上官闵敏可在?”

“臣女在此,参见皇上!”小小的身影,穿着朝服,多了几分庄重,严肃的表情也几乎不常在那总是笑脸吟吟的小脸上看到。

北棠冽点了点头,才道:“朕也觉得此事该由上官闵敏一人抉择,不论决定如何,朕都赐你们无罪!那么上官闵敏……你可还愿遵守婚约,嫁与这个已经放弃了皇族身份的平民百姓?”

说着,北棠冽不由得提醒道:“你若愿意,那么没有人能拒绝先帝的旨意,那你嫁与他后,便要随他一起离开北境,放弃你现在所有的名利从上官家族谱上除名!若你不愿意,便直言明说,那婚约便就此取消!朕自可在为你寻得如意郎君!”

“如今……你便做出选择吧!”北棠冽的话说完,一阵风幽幽的吹过,吹过上官闵敏瘦小的身子,哪怕站得这样高,这样的远……似乎都能看到她小小的身影在风中瑟瑟发抖。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她低着头,眼泪聚集着,双唇颤抖,竟是一个字都无法说出来。

虽然她早知道会有这一刻的,因为若是她拒绝的,那么对于她与上官家族的声誉便不会受损,可是她……她竟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因为她打从心底,愿意放弃一切虽北棠风远走天涯!

可是她也无比的清楚,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另一个人,一个他爱之如命的人!

“快拒绝啊!闵敏!”身后不远处的父亲焦急的小声催促道:“难道你想离开北境,离开父母……永远也不得再见面?更何况,你堂堂北境郡主,身份尊贵……怎能嫁给一介平民!北棠风在朝堂上已经站不住脚,选择了逃避,他是个懦夫!根本配不上你!”

他不是!!

上官闵敏的内心在咆哮,在呐喊,可是却只有她能听到,只有她能感受到北棠风那种深沉得逾越了一切的爱情。

为了锦瑟,他放弃了一切,别人一辈子都渴望不到的权利和尊贵的身份!甚至放弃了整个天下,放弃了君临天下的机会!他不是懦夫,他比任何人都勇敢。

他能站在这里,接受大家的批判,在他往后的人生里,北棠风这个名字在北境的历史上将被无情的抹黑,他会成为一个懦弱的失败者,为了保命仓惶逃窜的懦夫,是历史上的败笔!

这一切……他都甘愿承受了!

上官闵敏突然落泪了,因为父亲的话叫她突然想到了,北棠风所做的一切,所承担的一切……他为的就是这一刻,而她只想他开心,只想为了他好。

哪怕他背负了一世骂名,只要他觉得值得,只要他觉得幸福,那么她就成全他。

“臣女不愿意!”上官闵敏突然抬起头来,脸上还有泪痕,但是表情无比坚决,声音冰冷无情,“臣女的夫婿是轩阳王殿下……并非一个平民百姓,更不是一个犯下罪孽的罪臣!所以臣女不愿意遵守婚约下嫁北棠风!请皇上明鉴!”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上官家的人幽幽的松了一口气,北棠冽的眼微微暗沉,却是幽幽一叹……

北棠风看着上官闵敏坚决的脸,虽然她没有看他,但是他还是看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她还是那个善良的小姑娘,虽然柔弱爱哭,但是内心却是一个坚强的好姑娘!

谢谢。

他在心里,对她表达了最崇敬的谢意。

“既是如此,那么朕宣布,婚约作罢!至于北棠风的选择,朕也不加予干涩,一切都是他自愿承受,与人无尤!”北棠冽说罢,长袖一甩,结束了祭祀,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祭祀结束,百官的呼声连同着天涧坛外的所有人一起齐声呼喊,那声音在蓝天白云下久久的回荡着……

所有的人都一点点的离开了……这辽阔的天涧坛上仿佛是一瞬间,便没有了人影……

夕阳西下,北棠风高大的身影依旧跪在祭台之上,他闭着眼睛……但是却知道此时已经是空无一人了。

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朝着天空,恭敬的严肃的磕了三个响头,沉声道:“儿臣不孝……未能完成母后的心愿,儿臣无能……未能实现替父皇替北境统一南陵的承诺……还请父皇母后恕罪!”

高大的祭台,残阳落寞,清风吹拂过北棠风的衣角,这空旷的天涧坛竟显得那样的清冷,孤寂……

幽幽的起身,北棠风的素衣在似血的残阳下染上了一层霞光,他将头发挽了起来,没有冠冕,就那样素净的挽了起来,抽出袖子里的白色丝绢,缠绕着将发髻固定住了。

“锦瑟……我做到了!等我……我这就来!”北棠风最后一眼,看向似血的残阳,看向这寂寥的天涧坛,转身离去。

霞光拖长了他的影子,他毫无惧色的离开……素衣在风中翻飞,头上的白色丝绢迎风飞扬……将他的背影渲染得翩然如仙……

“王爷,这是闵敏郡主让奴才交给你的!”

原本以为早已经没人了,当北棠风徒步下了霄云山时,天已经黑了,山脚下一个等了很久的丫鬟忙跑了过来,递给了北棠风一封信。

是上官闵敏的笔迹,而且也是她的随身侍女。

北棠风微微的皱眉,打开了信封。

“此一别天涯海角永不见。离别前允敏一面之机缘,自当永怀于心。轩阳王府,等君亲面一别。’

北棠风回过神来时,那贴身的小侍女正期待的看着他,“王爷,郡主偷偷跑出来的……您就见她一面吧,以后……也许,再没有机会了。”

“这……”看了看天色,一切都进行得比他预想之中要顺利,此刻虽然天已黑,却也不晚,若是去见上官闵敏一面再出发,也不会耽误时辰。

“好吧!”北棠风说罢,将信放进了袖子里,然后转身朝着北境都城王府的方向走去。

他始终记得,上官闵敏的恩情……他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也知道她所做的牺牲,他很感激……感激她的善良,感激她的理解……也感激她,赐他自由之身,让他能与锦瑟远走天涯,能给锦瑟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一切都多亏了上官闵敏,如今离别在即,日后真的再无见面之日了!

她一个小小的请求,也当他还她一个恩情吧!除此之外,他真的再没有机会替她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