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偷情

左侍郎殷商抬眼一见便看见了面皮堪比城墙厚,笑容猥琐眼神垂涎的殿前侯,立刻勾起夺位之恨,调戏之仇。

鱼之乐罔顾身份对清华飘逸的温王动了龙阳之性,闯入寝宫却被狠狠责打,狼狈名头响彻京城。怎么这厮尚还不良于行,这便就按捺不住,要勾引崔大人了么?

此人胆大包天,不知礼法,当刑部为何物!难道崔大人是他二人调戏玩闹的消遣品,他那头受了气挨了打,便来这头找回颜面,嬉笑勾搭,行那放浪之举不成!

殷商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抢前一步挡在崔灵襄身前,怒喝:“何人在此喧哗?宫中尊奉礼节,闲杂人等见到尚书大人为何不避不退?”

鱼之乐扶着腰带着谄媚的笑,靠住夺绿亭白玉栏杆,硬生生受了左侍郎的诘问之词。他站于傍晚的冬风残霞中,居高临下看着花木中端庄严肃的刑部尚书,笑道:“这几日雪后起了寒风,大人怎穿的还如此单薄。那日出游还未曾谢过大人款待。咸阳驿站有信回复,我送大人的礼物,就快到了。”

崔灵襄微微仰首,他少言寡语此刻更是没有半句话,他其实已然忘记鱼之乐做过的许诺。

鱼之乐斜倚栏杆姿势散漫,行事乖谬为他不喜。

他低微垂眸鱼之乐看不清楚他神色。斜阳掩映,夺绿亭树木荒瑟,他身影长长投在一侧。

鱼之乐对着这冷淡肃穆的刑部一品官员,越发的不敢造次了。岷州之战令他心虚不已,崔灵襄掌管律法与他正好是猫捉老鼠般的关系。他身周更有一股强硬紧迫的冷淡感,令飞扬跳脱的殿前侯更是添了许多小心。

鱼之乐心中存了畏惧,也存了拉拢之意,不免处处都在讨好他。

鱼之乐笑道:“大人可否近前,鱼之乐有几句要紧话要讲。”

殷商一瞬间就要拔刀。他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怒目喝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未知侯爷有何紧要之事,要耽误我家大人处理公务?”

崔灵襄淡淡看了他一眼。殷商承受不住他目光,讷讷闭了嘴,讪讪退后一步。

崔灵襄长袖翩翩拾阶而上。

他身周有淡淡花木香。鱼之乐听闻他出身旧族贵不可言。清河博陵,崔氏子弟,自西晋以来的豪门郡望,一言一行堪为五陵豪贵表率。他紧张看着面前男子,他衣衫整齐朱紫长袖垂下盖住雪白手腕。

他目光看得狠了,带着痴,带着欲,看得令人心生厌烦。

崔灵襄倒背双手,双眸平视,静静看他。

一个清冷冷外柔内刚,一个色迷迷外强中干。

鱼之乐从怀中摸出一枚青玉雕刻的鱼儿挂饰。那青鱼翘头摇尾,活泼泼一股灵气,但手工颇为粗糙,质地并不昂贵。是他从长安商肆玉石坊中买来。

他伸开手掌,将那枚小鱼递给崔灵襄,他说道:“我方才买的,不是很贵,是个小玩意儿……谢谢你那日请我吃樱桃。”

崔灵襄不接不拒,不言不语。他冷峻威仪背对亭下诸刑部官员。此人眼如寒星难以瞒哄,心思如千年古潭深邃幽深偏又洞察一切。他垂眸沉默,是在思量他的用意、进退、求舍。鱼之乐此人眼神黯淡,心机深沉不是易于之辈。

殷商看见鱼之乐似是伸手入怀,接着仿似摸了崔大人一把?

他手势挡在腰侧颇为可疑。他眼神不定神色奸佞。

殷商心中细细思量:莫非这厮又在调戏崔大人?我该如何是好?这里都是自家兄弟不怕他翻天,再不行便套住口袋乱棍打一顿就是——有了!就治他个冠带不谨!

他将宗正寺教养风化的活计揽过,冷眼旁觑就待鱼之乐行那不轨之事。

鱼之乐呆了半晌手都颤抖,他微微踏前半步,崔灵襄立刻后退一步。

殿前侯终于懂了,他是在无声拒绝。

好在只有二人,他再尴尬也不必担心人前出丑。鱼之乐缩回手,笑道:“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我是从来都没见过樱桃的,更不知道滋味,让你见笑了。”

他顿了顿,说道:“那日大牢中,我没有任何——”

他想说那日我没有任何不敬之意,他是武将胸无点墨对诗词一道全然糊涂。

崔灵襄伸手,低声道:“拿来。”

鱼之乐没有听清楚,他面带疑惑见了崔灵襄手掌才恍然大悟,他慌慌张张将小青鱼腰饰扣到他手上。

他手指抚过他掌心,激动地浑身都要颤抖。

崔灵襄接过青鱼转身离开。

他在落日余晖中远远眺望他的修长背影,心花怒放。

殷商随着刑部侍卫一路走远还在不住回头张望,便是斜阳余晖也挡不住他脸上的悲愤莫名。

他都暗中使了眼色,就等着鱼之乐再行那强逼之举就可以一拥而上大打出手,没想到崔灵襄脚步匆匆下了楼梯,倒令他无所适从。

殷商心中含着愤懑渐行渐远:早晚有一天,总会有机会,教他狠狠的尝一尝刑部牢狱的手段。

鱼之乐兀自高兴,冷不防身后清澈声音响起:“怎么着,你这又是要勾搭谁?”

是鞠成安。少年偏将穿窄袖胡服,明光铠甲密缀钢星,战袍长长垂在身后,将清瘦挺拔身姿衬托的异常潇洒矫健。他容颜俊秀五官深邃,眉骨高耸下眼光晦暗不明。

鱼之乐嘿嘿笑。他说:“何时到的?”

鞠成安抱剑冷哼:“你说我何时到的。”

鱼之乐笑道:“我再勾搭谁,这些年来,身边还是只有你一个。”

鞠成安看他一眼,脸色麻木冰冷,唇上血色退了两分。他侧首看着几不可查的杳杳人影,说道:“鱼之乐,在边疆不比京城。你有多少风流债我不管,但你记着谨慎二字,莫要惹恼我。不要以为你那些花花肠子我不知道。要是敢到那一步,我要你比死还难看。”

鱼之乐依旧微笑,声音暗哑:“北疆自然比不得京城。你若是高宅府邸中去的多了,也不要忘了自己是谁名下,归属管辖。公主是金枝玉叶,犯了再大过错不过是申斥一番。你要是行差踏错,可就回不了头了。”

鱼之乐挨近他身侧,紧扣他五指伸到自己衣内,嗅他身周阳刚之气:“阿炎。你不知道,我不能干你——这样情况真是比死还要难看。”

此时暮色四合夜空深沉。夺绿亭地处偏僻花木扶疏。少年偏将微微一笑手环到他身后,将鱼之乐压倒亭柱,慢慢啜吻。

自入宫五月有余,鱼水之欢皆是偷偷而就未能尽兴。此处景色荒芜人烟僻静,皇宫重地不同于荒漠古城,自有一番禁忌的快.感。

鱼之乐受伤颇重片刻便喘息不已。少年偏将吻他喉结,吻他坚硬下巴,舔到耳后,呼吸灼烫两人兴致高涨。鞠成安眼神饥渴焦躁含着掠夺之色。

少年偏将星眼微殇。他轻轻咬他耳垂:“跟谁鬼混过?”

鱼之乐手捏着他腰侧肌肤,气息不稳:“为卿守身如玉。”

鞠成安轻轻低笑,手探入他中衣之内,握住那一根粗硬刑具,低声问:“做不做?”

怎的不想做。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每次起了兴致便被毒打一番,仿佛李元雍掐住了他的命根子一样令他心惊胆战。这半年以来躺在床上比站在地上的功夫还多,他怎的不想做。但如今却是真的不能做啊。

鱼之乐微微挣扎:“不如就这样。我受了伤,不能做。”

鞠成安长长吻他。慢慢矮身。他说:“好好看着。”

他半跪在青石砖地,手托着沉甸甸的子孙袋,吹了口气,慢慢舔.舐缓缓吞吐。

他舌头灵活,专挑鱼之乐最敏感最脆弱的筋膜擦拭。

他右手食指向后摸索,指甲来回刮擦那褶皱处。

鱼之乐如被人扼住咽喉身形不稳,他仰头艰难呼吸。他双眼失神望向夜空。

不知何时,星斗满天。

不知何时,秋风猎猎。

鱼之乐低头看他双唇包裹自己的粗长形状,腮旁微凸凹陷,衬着鲜艳唇色*靡异常,少年脸侧泪水缓缓流淌,口中银丝半坠。

他指腹擦去他泪水。

他捞住少年长发,缓缓挺进他喉咙。他高挺鼻梁喷出炙热气息,喷在他最敏感的所在,汹涌快.感奔腾在下腹。少年神情痛苦,放弃了微微挣扎,任凭他深入。

他知道他不好受,他亦是如此。

他受不住这般*靡风情,狼狈抽出,在他脸庞狠狠喷射。

少年随手擦去。鱼之乐心满意足腿脚微软。他笑道:“轮到我了。来吧。”

鞠成安眼中锋芒乍隐乍现,眸色黑沉如墨玉。他站起身,冷冷问道:“你刚才,是在想谁?”

鱼之乐愕然不已,心中一虚背后冷汗流淌,他慌乱伸手拉著少年。鞠成安反手一扭抽出手腕轻轻抽了他一个耳光,右手做刀砍向鱼之乐胸口。

鱼之乐茫然直直看着他眼睛,鞠成安手势在他心脏处顿住。他冷笑道:“鱼之乐,你若是没有心,就一直不要有心。不然——你莫负我。”

不然,就不仅仅是这样虚晃一刀了。

少年战袍微扬再不回头顷刻走远。鱼之乐垂头丧气倚靠亭柱,慢慢长叹一口气。

在那夺绿亭枯萎树木荒瑟草丛不远处,有一个人也静静转身离开。

李元雍听闻胡不归密报即刻派人寻找。他摸不清楚鱼之乐底细,不知道他假借着自己的名头,在外面与谁鬼混,亦或者,要对他图谋不轨?有这样好时机,当然要查一查这位深受皇恩的殿前侯,在背后如何编排他这个新主子。

他闲庭漫步走到夺绿亭见到了这二人所作所为,心中惊骇。他知道有人性喜香火兄弟,男女不忌。他偏居迁安王府曾读萧卷藏书,《清异录》便有云:京师男子,举体自货,迎送恬然。明皇与薛崇简当年尘闻情事淹没卷帙,曾引来多少揣测。长安官员风俗开化,亦不时有这般桃色绯闻泄露。

这鱼之乐,真是色胆包天无耻之极,竟公然与人偷情。那个神策军侍卫他曾见过——原来他喜欢的真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