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不退不让，眉头却皱得快要拧出“川”字。
马车的声响已经快要消失了，凌曦急得一把打掉他横在跟前的胳膊。
“怎么，难道刚才马车上的人是景大人派来的？”
“不是，我……”景煜反问的话说到一半，就意识到也许他是误会了，“你半夜穿成这样跑到酒坊来，是为了查刚才那辆马车？”
凌曦摸了把脸，语气不善。
“劳驾。”
景煜犹豫了两秒，总算侧过身子。
凌曦几乎在瞬间就抬脚离开，与景煜擦身而过的时候，发丝甩出一串晶莹的雨滴。
由于在酒坊里耽误了一些时间，等凌曦追出去的时候，已经只能远远地看到马车的背影。就在她着急上火的时候，景煜竟然也追了上来。
“走这条小路。”
说完这话，他便率先追了上去。
凌曦的目光在远去的马车和景煜的背影之间回转了两次，最终还是咬牙跟上了后者。
两人冒着倾盆大雨在黑夜中奔驰，钻进了一条小巷。
凌曦心里没底，追在景煜身后询问。
“你确定这条路是对的？好像方向和刚才的大路错开了。”
景煜没过多解释，只沉声提醒道。
“跟上。”
紧接着他在前方突然转弯，钻进了另外一条更小的巷道中。饶是凌曦身形灵巧，也差点跟丢了。
这次景煜所带的路窄得只能容下一人通行，但凌曦反而放下心来。因为在拐弯之后，他们前行的方向总算和之前的大路形成了交汇，而且路口就在前方。
“到了。”
景煜在开口的同时停下了脚步，身后凌曦刹车不及，直接撞在了他的背上。
尽管冲击力不小，但景煜却并没有移动半分。反倒是凌曦一声闷哼，赶紧捂住自己的鼻子。
“嘘！”
就在景煜低声提醒之际，刚才的马车从他们眼前的巷口经过。
凌曦眼睛一亮，率先跟了上去。然而景煜随着她走了两步，却再一次停了下来。
“等等，好像不对劲。”
“怎么？”
景煜指着地上留下的车轱辘印记说道：“我们刚从酒坊跟出来的时候，尽管雨势很大，但马车还是留在地上的印记很深。粗略推算，当时车上至少有三到四人。”
凌曦眼眸微转，“没错，车上的确应该有三人。”
“可现在雨势转小，马车留下的印记反而模糊不清。”
凌曦顺着景煜所指的地面看去，“你的意思是说，马车中途停过，上面的人下来了。”
“极有可能。”
景煜一边说话一边回头看向马车刚才驶过的道路，眉眼渐渐眯了起来。
“这条路上的人家不少，但能用得上刚才那样规格马车的，却只有一户。”
“谁！？”
“谭老的父母。”
“谭老？”
“贡院谭老——谭泊清。”
“！！！”
凌曦蹙着眉头呆愣了几秒才缓过神来，“谭泊清，他不是这次秋闱的主考官吗？”
景煜补充，“谭老还是你父亲极为信任的左膀右臂。”
凌曦舔了下落在嘴唇上的雨水，“我去看看。”
在景煜的带领下，凌曦顺利找到了谭泊清父母的府邸。
虽然其的父母没有官职，但谭泊清给二老置办的府邸规格可不低。宽阔的屋檐之下，两座石狮子威严又凶猛。
凌曦站在雨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几道湿漉漉的脚印从大街上一直延续到入门的位置，而且朱红色的大门上赫然印有还没干透的手掌印。
种种迹象，都可以证明刚才马车里的人的确中途下车进了这里。
景煜负手立在凌曦身后，“你不知道自己要查的人是谭泊清？那你究竟在查什么？”
凌曦喉头滚动，“暂时还不清楚。”
其实不用凌曦解释，景煜也能猜到几分。毕竟谭泊清是这次秋闱的主考官之一。查他，无非就是秋闱的那点儿事。
看着凌曦略微僵硬的身影，景煜放轻了嗓音。
“要进去吗？”
“不了。”凌曦吸了一口气，“到这里已经可以了。”
既然已经查到了谭泊清的头上，那么凌元沛这次秋闱名次如此靠前的原因已经浮出水面了。只是她搞不懂，凌元沛怎么会有胆子背着凌宇尧和谭泊清做交易，还偷了凌宇尧的书信。
凌曦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冲身边的景煜抬了抬下巴。
“今日的事情多谢了，景大人这是准备回大理寺还是回府？”
景煜眉梢微挑，“过河拆桥？”
凌曦听到这四个字，差点没呛得咳嗽起来。
上次景煜不让凌曦参与万乾书院案子审理的时候，凌曦便是这样形容景煜的，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一直有些僵硬。
这次换成凌曦有事瞒着景煜，两人的立场一下子就对调了。
凌曦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什么，天气有点冷。我知道有一家卖夜宵的店还开着，景大人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景煜的目光落在她湿透的夜行衣上，唇角抿起细微的弧度。
“穿成这样去吃夜宵，当心被巡城的士兵当成贼给抓了。”
“……”
景煜伸手拂过她肩膀上被雨水冲刷而垂落的发丝，“早些回去吧，别着凉。”
凌曦后退半步，有些不自在地拱手。
“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凌曦走远，景煜再一次回身凝视这座府邸，
……
从酒坊回到凌府之后，凌曦之后两三日一直都心不在焉。
芷柔看着蹙眉坐在椅子上发呆的主子，心里也是着急。
“公子，该用午膳了。您下午可是答应了要带小少爷和小小姐玩捉迷藏的。”
凌曦眨了眨眼，这才察觉自己一直端在手里的茶水都凉透了。她放下杯子，起身径直往外走。
芷柔捧着饭碗追了出来，“公子，您这是去哪儿？”
“我不饿，你吃吧。我去香雅苑看看如光他们。”
凌曦一路漫不经心地来到香雅苑，走到门口就遇上了唐嬷嬷。嬷嬷欣喜不已，拉着她的手就问道。
“二少爷不是未时说再来？可用了午膳了？今日小厨房里炖了乳鸽，二少爷尝一些吧。”
凌曦还没回答，就听到屋内传出了凌如光奶声奶气的嗓音。
“姨娘，我今日在院门口看到了哥哥，他变得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