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小厮在海棠的指挥下，将一个大木箱抬到了二姨娘面前。
盖子打开，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小孩子的衣衫。而且无论是从用料还是做功来看，都是定好的东西。
二姨娘吓了一跳，“这么多？”
“不算多。”大姨娘笑眯眯地吹捧道，“如光和如水是老爷的心头肉，吃穿用度原本就该用最好的。”
谁知二姨娘闻言却连忙摆手，“不敢当，虽说大小姐去了津州，但大少爷还在府里。我们如光和如水只是庶出，岂敢用这么高规格的东西。要不，姐姐还是收回去吧。”
大姨娘嘴角抽了抽，好歹忍住了脾气没张口训斥。她和苏念意都是姨娘，对方自谦，连带着也拉低了她的身份。
许是瞧出了大姨娘脸色不好看，二姨娘也咬了咬唇瓣。
“多谢姐姐的好意。如光如水，快谢谢大姨娘。”
大姨娘勾了勾嘴角没有接话，而是蹲下身子亲自将衣衫递到了两个孩子面前。
“来，拿着吧。你身上这件衣服都旧了，快去把它换下来。”
这语气多少带了些命令的成分，但如光和如水却根本不买他的账。
如光不仅不接东西，还把小手背到了身后。
“谢谢大姨娘的好意，只是兄长告诉我们，无功不受禄。大姨娘给的东西太好了，我们不能要。”
如水也跟着附和，“兄长说府里的东西不干净，除非是经过他检查的，否则不让我们拿。”
“如水，不得胡言。”二姨娘及时制止了两个小孩子，同时福身向大姨娘道歉，“童言无忌，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之前宋嫣利用大姨娘在玩具上给如光如水下毒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凌曦才特意叮嘱过两个小家伙要注意安全。
但这都是私下里说的话，怎么能摆到台面上来。
大姨娘几次深呼吸，才抑制住自己的脾气。
“妹妹的忧虑我懂，之前夫人对你们母子三人的确是有些苛刻。不过现在不必担心了，这些东西都是我精挑细选来的，绝对不会有问题。如光、如水，你们不相信夫人，难道还不相信大姨娘吗？”
“……”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急得二姨娘连忙打圆场。
“我们当然是相信姐姐的，今日多谢姐姐好意。屋外风大，要不咱们移步回屋内坐坐。”
“不必了。”大姨娘原本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接连示好都得不到回应，她也没心思继续逗留，“府里事务繁杂，夫人留下的烂摊子可不少，我待会儿还得听下人汇报其他事宜。”
二姨娘不敢强留，只能带着两个孩子把对方送出院门。
还没走几步，海棠就撇着嘴嘟囔。
“这香雅苑的人也太不像话了，主子好心好意给他们送东西过去，他们居然还嫌弃。”
大姨娘也彻底沉了脸色，“给脸不要脸！要不是想着宋公的计划，这么多好东西，哪里轮得到她来占便宜。这个苏念意不懂事也就罢了，教养的两个野种也是这般不知好歹。”
“主子别气了，当心身子。”
主仆两人一边抱怨一边走远。
……
凌曦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是入夜之后，她辛苦了一整日，刚从大理寺回府就听到芷柔特意提到了香雅苑的事情。
“大姨娘给如光如水送了衣服？”
芷柔一边替她更衣一边解释，“不仅是衣服，还有许多别的东西。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二姨娘觉得心里不踏实，才特意派人来咱们院子里通禀了一声。”
凌曦颔首，“二姨娘做得对。”
她换上居家宽大的外衫，让芷柔把霍梓轩叫了进来。
“公子有何吩咐？”
府里的人都称凌曦为二少爷，但霍梓轩却愿意跟着芷柔一起唤她为公子。好像不同的称呼，能显得他与凌曦的关系更近些似的。
“明日起你不必再跟着我去衙门了，我有别的事交给你。”
“公子请讲。”
“你去暗中盯着冬梅苑的动向，若是发现可疑之处，立刻来报。”
“是！”
自从成为凌曦的小厮，霍梓轩每日的任务就是驾车将凌曦送去衙门，然后再把人接回来，轻松得让他甚至感觉拿到手里的月银都烫手。
好不容易盼来一向有挑战性的任务，霍梓轩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对待。
之后几日，大姨娘依旧会寻些借口前往香雅苑，或是送些吃食，或者单纯地拉着二姨娘闲聊两句。除此之外，一切从表面上来看都与平常无异。
直到大姨娘身边的丫鬟海棠借着采买东西的借口出府，来到了城中一处不起眼的茶楼。
“来了？坐吧。”
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事先备好了茶水，看到海棠出现后便直奔主题道。
“宋公让我来问问，大姨娘和苏念意的关系如何了？”
“请宋公放心，我们主子这些天来但凡得空就会去香雅苑坐坐。一开始府里的人还会觉得奇怪，但现在已经都习以为常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
海棠撇嘴，“二姨娘膝下的两个兔崽子不知好歹，不愿意与主子亲近。”
小厮闻言蹙了蹙眉，“宋公计划将凌曦与苏念意母子一网打尽，但前提必须得让对方放松警惕。你回去转告大姨娘，让她想办法继续拉拢香雅苑的人，必要的时候可以让二小姐出面帮忙。”
“二小姐？”海棠有些惊讶。
大姨娘虽然决定与宋公联手对付凌曦，但却谨慎地没有把凌雪瑶拉下水。
对方见她犹豫，态度便强硬起来。
“事关重大，所有细节都不得有闪失。凌如光和凌如水既然不信任大姨娘，那就让二小姐去试试。半个月的时间，务必将一切准备就绪。”
“是。”
海棠在茶楼里待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才出来，先是左右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后这才乘车返回凌府。
只可惜即便她如此消息，还是没能逃过霍梓轩的法眼。
看着凌府徐徐远去的马车，霍梓轩原本想跟上去，但第六感却让他做出了相反的决定。他谨慎地退回街角处继续猫着，一盏茶的功夫后，果然看到一名陌生的男子走出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