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马车中的沉默令人窒息,宋嫣却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凌元沛没有听到宋嫣的回应,只能重新走回马车。
伴随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谭贺伸手抽出了绑在后腰处的匕首。只要凌元沛敢闯进来,他就是敢一刀宰了对方。
明晃晃的刀尖折射出寒光,宋嫣这才从沉默中回过神来。她一把抓住谭贺的胳膊,掌心里全是汗水。
“你干什么!?”
谭贺冷笑着低声询问,“怎么,怕了?你的儿子就是凌府的嫡长子吧,身份这么尊贵,身价一定也不低。”
宋嫣嘴唇直哆嗦,但却坚定地瞪着对方。
“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毫毛,我和你拼命!”
只可惜她这种威胁丝毫没有影响谭贺升起的歹念。只是他也不蠢,大庭广众下伤了凌元沛,只会让自己身陷囹圄。
两人互相警告的同时,凌元沛已经站在了马车外,就在他即将伸手挑开车帘的同时,宋嫣的声音总算传了出去。
“等等,我很快下来。”
凌元沛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他似乎听出宋嫣说话的嗓音有些发颤。
“母亲没事吧?”
“我,我没事。”
宋嫣鼓足勇气将谭贺从自己身上推开,顾不上从他手里抢回金簪,只用眼神警告他躲在角落里不要现身。
片刻之后,宋嫣终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好了,我们进去吧。”
凌元沛仔细打量着宋嫣,虽然她的表情依旧僵硬,但积极的态度却和刚才判若两人。
“母亲当真准备好了?”
“难得你愿意陪母亲逛街,母亲怎么能拒绝。”
“那母亲刚才……”
“我只是太久没出来了,方才有些不适应。”
宋嫣注意到凌元沛仍旧保持着面对马车的角度,不放心地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掌柜的不是已经备好了雅间,咱们赶紧进去吧,别叫人久等。”
在宋嫣的拖拽下,凌元沛从善如流地扶着她离开。只是他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仿佛身后有什么人在窥视一般,于是在踏入店铺之前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马车。
直到母子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谭贺才从马车上下来。然而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眼睛放光地看着凌元沛的背影。
“好你个宋嫣,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
宋嫣在凌元沛的陪同下,魂不守舍地逛完了绣云纺。
许是瞧出她的状态实在是不算好,凌元沛也没有强求,草草选了几件衣衫之后就回到凌府。
刚回到雁兰苑,宋嫣就心急火燎地把周嬷嬷给叫到了跟前。
“夫人和大少爷玩得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就注意到了宋嫣难看的脸色。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和大少爷起了争执?”
宋嫣一把抓住周嬷嬷的手,冰凉的掌心还不住地发着抖。
“他回来了!”
“什么?”
周嬷嬷虽然没听明白,但看着宋嫣这样骇人的状态,还是心脏咯噔猛跳。
宋嫣咽了口唾沫,带着哭腔低声说。
“他回来了,他今天突然窜到了我的马车上,说是要寻仇。”
“夫人您在说什么,您可是凌府的主母,谁敢找您寻仇?”
宋嫣并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嘟囔。
“是他,他没死。他知道我父亲去世了,立刻就回了京都。他要来找我寻仇了,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在宋嫣混乱的叙述中,周嬷嬷听了许久才听懂了她说的话,不由得膝盖一软。
“夫人您说的那个人,是不是谭……”
她同样哆嗦着嗓音,甚至连完整说出对方姓名的勇气都没有。
主仆二人的目光对上,皆从对方眸底看到了浓浓的惊恐。
谭贺和宋嫣之前的旧情是秘密,更是天大的丑闻。一旦曝光,别说她这样的仆人性命不保,就连宋嫣主母的身份也守不住。
眼下随着苏念意成为平妻,宋嫣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再也受不得半点的冲击。
周嬷嬷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主子,那谭贺与您见面,大少爷可知道?”
宋嫣摇头,“当时元沛提前一步进了绣云纺,只留下我在马车上。”想起当时的场景,宋嫣悔不当初,“早知道我就和元沛一起进去了。”
周嬷嬷闻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总之这件事必须捂住,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夫人之后还是不要再出门了,谭贺他若是敢找上门,老奴就带人把他打出去!”
宋嫣很想点头,但却只能露出苦涩的眼神。
“可他抢走了我的金簪。”
“什么!?”
周嬷嬷大惊,立刻抬头去看宋嫣的发髻。今早由她亲手别上去的金簪,果然不见了踪影。
“他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宋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晕过去,“听他的语气,对我和父亲以前的行为充满了仇恨。周嬷嬷,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一定要帮帮我!”
周嬷嬷回握住宋嫣的手,竭力安慰道。
“夫人别害怕,老奴就算是舍了这条性命也会护您周全。但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谭贺,想办法把金簪拿回来,然后想办法将他彻底除掉!”
时隔十余年,宋嫣与谭贺再一次想见之后,心中生出的念头已经是要将对方抹去。
不过是出了一趟门,宋嫣当天晚上再次病倒,甚至发起了高烧。
苦涩的汤药一碗碗地灌下去,却怎么都不见好。最后连老夫人都得到了消息,由明月陪着前来雁兰苑探望。
“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夫人站在内室的门口,远远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的宋嫣。
周嬷嬷将新熬好的汤药交给丫鬟,自己唉声叹气地回答老夫人的提问。
“老夫人您是知道的,自从庄子上回来之后,主子的身体就一直虚弱。再加上苏夫人的事情,夫人更是心中郁闷。原本以为修养几日就能痊愈,谁知那日与大少爷一起出门时又染上了风寒。
大夫说了,这心病还需心药治。若是夫人不能保持心情愉快,灌再多的汤药下去也是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