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府衙出来,一路上宇文怀都都情绪低沉,他不发一言,对街道上的行人与吵嚷,置若罔闻。仿佛此刻,置身于幽静的山谷,只有他一人行走其中,思考,静,才能得以思考。
“听说了吗?小王爷刚刚驾马,去远郊巡游一圈。”
“身边还带个人。”
“好像是要教人骑马。”
“那个人真幸福啊。”
“好像是金雀楼的客人。”
“那当然了,小王爷的朋友,自然也是富贵人家,住金雀楼,再正常不过。”
街上传扬着宇文夜明的事迹,只不过他现在在众人心中地位极高,哪怕做出挟私报复这种不靠谱的小儿之事,也能被传扬出神勇之气来。
德顺耳朵极尖,将这些话,都听在了心里。听到金雀楼三个字,他总觉内心不安,该不会,又牵扯到自家主子了吧。
果不其然。
回到金雀楼时,宇文夜明刚走,宇文怀月还在不停的数落着他的罪过,德顺只能恭敬的听着。
“回来了。”战瑶开心道。
“嗯。”宇文怀都只是冷冷回应。
还未及坐稳,金雀楼来了一众官兵,将楼外围得水泄不通,又将楼内闲杂人等一律清了出去。其中一传信官,举着信筒,恭敬又匆忙的走了进来。
“传陛下口谕,命太子殿下速回京都,不得耽误。”
宇文怀都打开了信筒,其中只一张纸上,扣着皇帝玺印。
“知道了,明日起行。”宇文怀都淡淡一言。
“可是,陛下旨意,命殿下速回京都,不得耽误。”传信官又重复一遍。
宇文怀都拍案而起,怒道:“我知道了,我说,明日起行!”
他这一怒,不止震慑到了传信官,身边众人,皆被震慑。
宇文怀都真的生气了,谁都感受的到。连一向刁蛮的宇文怀月,此时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宇文怀都自觉失态,又缓和了一些,冷冷道:“德顺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遵、遵命。”传信官,这才敢作答,都没注意到,太子并非对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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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宇文怀都做了两件事。
第一,向徐正勤道谢,安排他回庭南,并讨回了自己的知耻茶包。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因为临阳军不惧广平王的威名,所以,尚可一战。一旦临阳军与凛西军起了冲突,他就有更充足的理由,制掣广平王。
还好,事态没有发展到如此地步,临阳军也算毫发无伤。
第二,他给青岩郑家送了一封信。
当初宇文夜明收购郑氏金矿时,出的价钱公道,那些金子早以送到郑府上,他在信中也感谢了舅舅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并且告诉舅舅,因为上次地震的缘故,他曾深入矿山,发现一条暗流,通往山外。
他私自做主,将舅舅家的金矿卖了,但是直觉告诉他,在原来那座矿山外,应该还有矿山,如若舅舅有心,可去开凿巡察。
宇文怀都以为,这样做十分的妥帖,但他不知道,郑家人并不这样认为。什么矿山不矿山的,能重返京都,重入仕途,才是他们最为关切的,结果,太子来了一趟,还是什么都没落到。
宇文夜明派人送来了口信,今日他三姐大婚,事出突然,他抽不开身,就不来相送了。
广平王更是派一名凛西军送来四个字:“恕不远送。”
凛西军传信时,带着军 人直挺的身姿,将广平王的高傲,完美的传达了过来。
宇文怀都嘴角上扬道:“知道了,我们走吧。”
经过一夜的休整,宇文怀都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这一行人,清庭南,踏凛西,终于要踏上回归御中京都的道路了。最欣喜的,莫过于德顺了。回了京都东宫,再不会是他一个人,操持一大家子了。
太子的车辇与新人迎亲,相逢而过。
宇文怀月从帘外,看到了喜气洋洋的新郎官,竟然是齐志楠。
“是他啊。”宇文怀月嫌弃道。
“他怎么了?”战瑶问。
宇文怀月摇了摇头道:“不行,真的不行。”
“又什么不行啊?”战瑶再问。
“眼光不行,那个要嫁给他的女子,眼光真的不行。”宇文怀月叹息道,言语间,还添了一些怜悯。
虽然,她与那今日要成亲的姑娘,素未谋面,还是不禁,担忧起那姑娘的将来。
“小王爷说,他的三姐今日成婚,该不会,新郎官就是这位齐志楠吧。”战瑶道。
“怎么,嫂嫂也认识这个齐志楠?”宇文怀月更为惊异。
“认得,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就是,那广平王的女儿,眼光不至于这么差,会嫁给这么一个半吊子吧。”
“但愿吧。”战瑶叹息道。
先前,宇文夜明也跟这个半吊子,打得火 热呢。
另一辆车辇上,太子与陈宣结伴。
“陈宣,你几次助我成事,到了京都,想讨些什么赏赐?”宇文怀都问。
陈宣略作思索道:“只求能一直在太子身边做事。”
“不讨个一官半职?你不曾说过嘛,御中还有官老爷啊。”宇文怀都打趣道。
陈宣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御中官老爷那么多,也不差我一个,院试都没考过,如何服人啊。况且,真的为官,怕也像沈大人一样,大好的拳脚施展不出,还不如在太子身边待着自在。”
“那怎么行?可不能委屈了我妹妹。”
这确实是个值得忧虑之事。
“我有自己想做的事,公主应该,不会嫌弃我。”说罢,陈宣笑了。
“好,我现在出题,你作答,只当是成为我门下之客的考验如何?”
“请讲,小民若答不上来,确实不配成为太子殿下的门客。”
“父皇传信如此紧急,依你所见,是为何事?”
陈宣思索之后,缓慢而言:“庭南应该暂无其它变故,我们从凛西出发,这里也无甚超过缴粮税的大事,墨东一向安稳,该不会,胥北又出事了吧。”
“我有同感。”宇文怀都严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