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芷柔听了赵晗如的所言,最终还是破涕而笑了,她赶紧收拾着自己脸上的妆容,尽量让自己变得和刚开始的一模一样,让人根本发觉不出来她曾落过泪的迹象,赵晗如看着她果然是比以前更加沉稳了,心里也很高兴,待得一切稳妥之后,牵着她的手,缓步走了出去。
当两人刚走出工作室的那一刻,便发现祥源记外部的气氛很是不对劲,原先待在里面的很多客人,皆都已经被几个高大强壮的保镖硬生生地拦着站在了大门口,根本就进不去。
她们似有怨言,也很是委屈,但她们却绝口不提出来,只因为现如今正在里面对旗袍一番挑挑捡捡的那两个客人,身份绝对不是她们可以轻易招惹的,如果她们说了几句辩驳的话,确实是可以出了自己的气,但随之而来的后果是,这两人背后的家族,会给自家夫君的生意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她们想到了这一点,都不敢再动,只能看着这两人继续耀武扬威下去。
而在祥源记里的这两个客人,对于这其中售卖的各种旗袍,显然是很不满意的,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客人,她的态度更是夸张到了极致,似是看什么都不合自己的心意,看了一件真丝绣花紫色旗袍就直摇头,又看了一件浅青色织锦旗袍就忍不住拧起了眉,到了最后,终是彻底发了怒,将手里的旗袍用力扔在了地上,道:“什么破玩意,这种东西也能卖得出来?你们老板呢?快让她出来见我,这种店铺,也亏她能开得出来。若是我,早就关门不干了!”
待在祥源记的另一个客人年纪虽然很小,但她也同样是一个轻易不饶人的角色,她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只是她到底是理智的,纵然再怎么不喜欢,却还是将手里的旗袍妥善地放在了适才的衣架上,这样的做法,就比那个客人要讨喜一点,但也仅仅是好一点罢了。
毕竟,她也和那个客人的目的相同,正是一个要砸场子的目的,故而,她的言语就变得极为不善,道:“四婶不要生气,开在这种小城镇的旗袍店,再怎么精心打理,到底是比不得大城市的。爹地说得不错,如果要是真的收购了这样的破店,那才叫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因此啊,还是回去和爹爹好好说说,反正没了靳家和韩家支撑的祥源记,终究是开不长久的。”
待在这里的人,应该就只有顾岚最为清楚这两个人的身份,还有这两个人的具体性情,看着她们如此趾高气扬的模样,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些许笑容,道:“杜四夫人和乔大小姐可真是好兴致啊,平日并不怎么出来的你们,今日却逛着逛着就来到了这里,逛着逛着就闹了那么大动静。这是要弄出一场什么戏呢?难不成,是来炫耀一番,你们和杜少帅的交情不错?”
杜四夫人,也就是杜若昭的妹妹杜若玟,看着说了此话的顾岚,倒是冷哼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我的好侄女啊,多日不见,没想到你的教养还是和之前一样,看见我这个长辈,竟不知道要来行礼。你可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啊,竟然会去帮助姐姐情敌的女儿,一起打理这样的一家店。哼,你也没什么好高傲的,说穿了,不过就是一个身份好些罢了,其他的,根本就不算什么。反正,顾家也要倒了,我看你们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赵晗如早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了这位杜四夫人是一个什么德行,如今瞧着确实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角色,就冲着她的这一身待人的做派,还有说话的口气,便是一种小家子气,这八成是一个姨娘所生的庶女,以前在家族里根本就受不到任何重视。
只因为自己嫁入的那个夫家十分气派,估摸着是一个有些名声和权势的家族,因此她的腰杆才会那么硬,做这件事情也没有半点顾虑,可她没有料想过,她要对付的那个人,是一个手段多么厉害的人,无论是谁,身份又是什么,若是触动了她的底线,后果都是十分严重的。
赵晗如看了一眼顾岚,瞧着她对自己点了点头,心里便是清楚了,自己能够给予这两人的打击会是一个什么范围,只要在这个范围里,谁都不能公然说什么,于是,她并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站在原地也没有动的郑皓轩,道:“夫君,你能帮忙过来看一下,这几件旗袍,哪一件更适合我啊?我看这料子、这款式都很不错,唉,真是有些难以抉择呢。”
杜若玟看着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客人未曾离开,身上所穿的衣裳还是旧式的袄裙,最初的厌恶就转为了一种极致的嘲讽,道:“连这样一个不入流的人家,都可以进入祥源记挑选旗袍?祥源记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下等了?看来那个韩芷蕙死了,祥源记也就真的走到头了,我看过不了多久,这家店就会关门的。唉,算了,不看了、不看了,真是让人觉得扫兴!”
赵晗如看她准备要离开的模样,只是一脸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我虽然是一个待在深宅里的女子,平日里就是绣绣花、看看书、好好侍奉婆婆,对于外界的事物实在是所知无多,但我也曾听夫君说起过,杜家的做派是讲究各种气的。夫君,你听听看,我说得对吗?”
仿佛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得的深宅妇人,她背诵时的语速十分缓慢,想来面对这种文绉绉的字眼,根本就不是她最为擅长的,她迟疑了一会儿,道:“出手要大气,做人要爽气,待人要客气,这是杜家无论何时都会秉持的风度。别人只要听到u0027杜家’这两个字,忍不住就会生出一种尊敬之意,为的不是他们的手上有多少金银珠宝和权势,而是重在这三气上。”
郑皓轩听着此话,极其配合地点了点头,但他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只因为这是她的舞台,他要做的不是干涉,而是适时地给她添油加醋,充当她的最佳助攻,因此,他非常可爱地当了一个她可以利用的最好摆设,其他的事宜,他是一件都不会多管的,只要她高兴就好。
赵晗如仍然处在自己的这一出戏上,她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道:“可是,所谓的传言为何会和现实的情形,差别竟如此明显呢?出手大不大气,我是不知道的,但做人不爽气,待人也不客气,我却是能够真实感受到的。难道,这才是杜家的本来风度?夫君,你骗我。”
如果是认识赵晗如的人,看到她竟用这种孩子气的口吻和郑皓轩说话,一定会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态度看待此事,如今的祥源记里,待在一边的小曼妮确实是有些呆住了。
她转过头看了看顾岚,但顾岚却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她看着犹在紧张的韩芷柔,上前拍了拍此人的肩膀,轻声对此人说着,道:“别紧张,芷柔,我们的这位姐姐可厉害呢。她会的本领,她拥有的胆识,那两个人,注定是怎么学都学不来的,她们早就是她的手下败将了。”
韩芷柔听了这话,目光不禁注视在了赵晗如的身上,看着她分外淡定的模样,心里的紧张之感渐渐退却了,与此同时,她也鼓起了几分勇气,很快就配合着赵晗如一起演这出戏。
这恰好是赵晗如想要的效果,她一方面是为了磨炼韩芷柔处理各种事情的应变反应,另一方面却是在慢慢挑起很多人对于杜若玟阻挡她们进入挑选旗袍,而积聚起的诸多怒火。
她原本就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加上她此刻的身份又恰好是一个受害的客人,站在外面的很多客人们,皆都对此感同身受地附和着,有的也当即不愿再继续忍下去,直接就开了口,道:“必须要向我们道歉,否则的话,我们绝对不会放你们离开这里。这是韩小姐的祥源记,可不是你们杜家的产物,凭什么你们就可以待在里面吆五喝六的,这没有半点道理啊!”
这样的言论俨然是点燃所有人心里怒气的导火索,那些原本不愿开口的客人们,心里就是在权衡着这其中的利与弊,当她们发现这份利,还是可以有所图的,或许这还是一个对于自家夫君的生意大有好处的机会时,她们皆都站了出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着颇为无礼的这两个人,弄得她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终是颇为狼狈地准备离开。
不过,赵晗如并不想给她们这个离开的机会,她似是有些无意地阻止了她们前行的步伐,语气里却已是听出了几分不快之意,道:“被人说了这么几句,就这么急着想要走啊,可是,你们还没有听客人们的话,发自内心地道过歉呢,你们也没有为了维护杜家的名声,捡起那件被你们扔在地上的旗袍呢。这就要离开,似乎太不把祥源记和它背后的势力放在眼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