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遇接到李公公传来的口谕时,气得面色铁青。
他父皇很明显是偏袒南宫麒了!
天色全黑,已经是晚上了。
南宫遇让李公公先走,说一会儿亲自进宫面圣。
李公公还不知道南宫傲已经昏迷,就说自己回宫伺候。
南宫遇气愤的回了府里,他想来想去,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如果说之前还抱着几分希望和期冀,现在南宫遇已经完全想要破罐子破摔了。
在他看来,他父皇传了这样的口谕,很明显是认定了南宫麒就在他这里。
他要是不把人交出去,说不定下一道圣旨就来了。
他不甘心。
南宫麒走了十来年,这十来年他不说有什么大的建树,起码是没什么过错的。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南宫麒一回来,十来年的努力就全部付诸流水了!
他哪里能甘心!
南宫麒才回来几天!
如果他父皇是要立南宫麒为太子的话,他绝对不服!
“来人,准备一下,一会儿进宫!”
属下见南宫遇面色不好,不敢劝,“是!”
过了一会儿,车驾已经准备妥当了,属下问南宫遇:“大皇子,可要现在启程?”
南宫遇想了想,让属下等着,“我去见见南宫麒!”
地牢的位置很偏僻,在皇子府后院的一个犄角旮旯里。
这边一般不会有人。
南宫遇只带了一个属下就奔着地牢去了。
他一进去,上官清其就睁开了眼。
“怎么,今天还来?”上官清其那语气,轻飘飘的就好似问他今天吃饭没有。
南宫遇又被气着了。
明明上官清其才是阶下囚!
南宫遇面色阴沉的盯着他:“我一会儿就进宫,等我回来,再好好修理你!”
“好好修理我?”上官清其就笑了,他动了动右肩,十分悠然的道:“还剩一边,等你回来修理。”
南宫遇亲手穿了他琵琶骨,只穿了左边,
至于南宫遇为何不把另一边也穿了,上官清其自认为是自己长得太好看了,南宫遇下不去手。
即便只有一边琵琶骨被穿,上官清其也够受的。
他本来就中了软筋散,再被穿了琵琶骨,已经使不出任何内力了。
靠近肩头的部分,艳红的衣衫上是一大片暗红。
是干涸的血迹。
一根拇指粗的银链子从靠近脖颈的领口处垂落出来,另一头拴在了远处的木桩上。
上官清其面色有些苍白,但气势依旧不减。
加上肩头那一根,他身上算是拴着五根链子了。
要是换了别人,不说被穿琵琶骨的疼痛,就说手脚上那些沉重的链扣,也足够吃不消了。
可上官清其依旧精神很好,南宫遇越看越觉得手痒。
他想抽几鞭子解恨。
但是他又怕上官清其嘲笑他手段不体面。
于是他忍住了。
“你得意不了多久了,等南国公进城,就会被扣上谋逆的罪名!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暗中指使的,还有庞统!不管他是不是你的人,这笔账就算在你头上!太子之位你是别想了,好好等着被关进宗人府吧!”
相较于南宫遇的激动,上官清其就和没听到一样平静,他懒懒的道:“谋逆这顶帽子太大了,扣我头上好像不怎么合适。”
他左手静静垂落,右手还能动,就拢了拢衣襟。
南宫遇发现,自己再怎么刺激,南宫麒也不会有大反应,他觉得没意思透了。
同时,他隐隐觉得南宫麒藏着后招对付他。
不过,只要南宫麒在他手里,什么后招他都不怕,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和南宫麒同归于尽!
想到这里,南宫遇就走了。
他怕再多待一会儿,只会被气得更惨。
等南宫遇一走,上官清其就暗暗吸了一口气,右手带着沉重的链扣,往上摸了摸左边的肩头。
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
他想试着动一动左手,发现力不从心。
琵琶骨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的疼痛,让他不想清醒也只得清醒。
南宫遇进来的时候明显的气急败坏,还说要进宫,莫非是南宫傲来了圣旨?
而南宫遇之所以这么生气,难道是因为南宫傲站在他这边?
一定是的。
南宫傲要把皇位传给麟儿,麟儿登位,就少不了他的扶持。
南宫傲不会让他死在南宫遇手里的。
想着想着,上官清其就觉得没那么疼了。
南宫遇直奔皇宫而去。
等他到宫里的时候,才知道他父皇此时不清醒,一看见那十几个跪在殿前的大臣,南宫遇眼里就闪过寒光。
看见南宫遇的同时,十几个大臣就出声讨伐了,可惜南宫遇不接招,他直接进了南宫傲的寝殿。
大臣们暗暗咬牙,不敢再喧哗。
带着三万人马从炎城撤回来的魏庄,在城外三里地的地方,遇上了南国公的人马。
南国公虽然快七十了,穿着盔甲的身躯依旧挺拔。
头盔遮去了他的华发,让他看起来更精神了。
魏庄有点怕南国公。
他下马,有些心虚的道:“国公为何出现在此处?”
南国公沉声大笑,笑得魏庄倍没面子。
“老夫回来看孙子!”
“……”
南国公这话没有针对魏庄,魏庄却觉得南国公嘴里的‘孙子’指的是他。
顿时又气又怒。
“国公没有皇上的手谕就敢擅自带兵回都,这可是死罪!”
南宫遇传给魏庄的消息是,三皇子要造反夺宫,让他带兵回来救驾。
所以这时候的南国公在魏庄眼里,就是三皇子的同党了。
南国公哈哈大笑,“你怎么知道老夫没有手谕?那你有吗?你拿出来看看!”
魏庄立即退后了一步。
他当然是没有的。
大皇子说,皇上一直昏迷不醒,三皇子就是要趁这个时候谋逆,他们要让三皇子的奸计失败,到时候救驾有功,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可问题是,大皇子只有调遣他们上战场的权利,没有召他们回都的权利。
这让魏庄头疼了。
他还没头疼完,对面的南国公就笑了。
“原来你也没有,哈哈,那正好,老夫也没有!咱们就一起在这里等着吧,谁的手谕先来,谁就先进城!”
魏庄面色发青,想说什么,只听南国公又道:“对了,老夫听说有人要谋逆,你这么急吼吼的带兵回来,那个要谋逆的不会就是你吧?”
魏庄气得差点吐血,一阵腥甜泛上吼间。
南国公这老匹夫,明明要谋逆的是三皇子和他!居然先说他魏庄谋逆!
真是岂有此理!
南国公当着魏庄的面,吩咐人安营扎寨,又笑道:“魏将军别激动,既然谋逆的不是你,那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只有谋逆的人才会着急,老夫是一点都不急的!”
魏庄被堵得没话可说,偏偏他的确是没有手谕,被南国公这一顿抢白,他要是强行入城,先不说南国公会不会阻止,谋逆的罪名毫无疑问会落在他头上!
“派人给大皇子递消息!就说我们被南国公纠缠住了,让大皇子想办法弄手谕!”
魏庄吩咐完,也让大军安营扎寨。
直到天亮,也没有收到南宫遇的回音,魏庄深觉不妙,想带人强行进城,偏偏南国公挡在前面。
只好按兵不动。
—— ——
南宫遇在宫里守了一夜,南宫傲也没有醒过来,他派出城外的人,也没有传回来消息,他只得按捺住脾气。
等到了上朝的时候,殿前那十几个大臣终于走了,南宫遇才出了南宫傲的寝殿。
朝上,姚丞相已经做好了工作,由原本的中间派把大皇子绑走三皇子的事告诉百官,又把大皇子抗旨不遵的事说了。
顿时激起千层浪。
七成的大臣都在讨伐南宫遇,剩下那些不说话的,都是南宫遇的人。
他们只觉得大势已去,南宫遇这么做,简直就是给人把柄,不带脑子!
在朝上争论了一番之后,大臣们又去请太后了。
这回去了整个朝堂七成的大臣,太后也坐不住了。
她当着真大臣的面,下懿旨让南宫遇即刻到福天宫来。
等了一会儿,去传旨的小太监回来说,大皇子已经出宫了。
太后又让人出宫去传旨,众位大臣趁机,请求太后垂帘听政。
太后知道,这些大臣哪里能让她真的插手政事,不过就是想要她废了大皇子而已,等大皇子一废,一切还是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不过,太后答应了。
这一日,南宫遇好似没接到懿旨般,没动静。
等第二日,太后赫然出现在了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斥责大皇子种种行径,最后下了一道懿旨:大皇子两日之内不交出三皇子,押入宗人府!
这懿旨不同于之前的懿旨,由于众大臣的请求,是盖上了玉玺的。
等同于圣旨。
—— ——
两日期限快要到了,南宫遇没有交出南宫麒的意思。
他进宫去了。
听说他父皇醒了。
整个砚雪都城,都笼罩在一片愁云之中,乌黑的天际开始飘雪。
随着轻风洒落都城。
南宫遇进了寝殿,发现他父皇果然醒了,但是,太后也在。
“见过父皇,见过皇祖母。”到底没有撕破脸皮,南宫遇还是向太后请安问好了。
太后脸上也看不出端倪,好似之前下的懿旨不是出自她之手。
南宫遇恨上太后了。
这回,南宫傲没有让太后走,他精神明显不如之前了,他要让太后在场,免得南宫遇做出什么事来。
南宫傲语气透着苍凉:“遇儿。”
“父皇,儿臣找您有话要说。”南宫遇心想,还好,没有一上来就骂他。
“朕也有话要说。”南宫傲喘了一口气,有些失望的道:“遇儿,朕知道你三皇弟在你手里。”
南宫遇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到了这种时候,他再否认也无济于事,索性承认了。
南宫傲让李公公把他扶起,半靠在龙榻上,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劝道:“你放弃吧遇儿,你斗不过你弟弟的,他有姚家支持。”
说起这个,南宫遇就气急了,他也不管太后还在场,直接控诉道:“父皇!姚家偏心,您也要偏心吗!明明儿臣和南宫麒都是姚家的外孙,可姚家何时顾及过儿臣!他们凭什么支持南宫麒不支持我!我哪里不如南宫麒了!”
南宫遇怒火高涨,到后来都忘了要自称儿臣。
南宫傲眼底闪过一抹痛色,但他决定还是告诉儿子。
“遇儿,姚家不是偏心,你……不是姚家的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