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晚怕极了。
她真怕一会儿就是永别。
到了这种时候，她的情绪已经克制不了了。
“慕容景，我先告诉你出口，出了山洞，往左去，前行大约一百丈，就会看见几个水潭，从河边往里数，第三个水潭就是出口！往下跳就可以出去！”
慕容景点头，又有滚烫的泪水滴在她脸上。
苏墨晚眨了眨眼，将眸中眼泪挤了出去，朝着他笑道：“慕容景，太疼了，你快亲我一下！”
慕容景探身弯腰。
也就是这时，他忽然间发现，他已经恢复如初了。
他半跪着，伸手，将苏墨晚半抱起来。
苏墨晚闭眼，下一刻，唇上就覆上了微凉的柔软。
喘息间，是熟悉的味道。
这或许是两人最后一个亲吻了。
害怕，不舍，绝望……苏墨晚心口发颤，紧闭着的眼眸不停溢出泪水。
她伸手，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狠狠抱住了他。
慕容景感受到了她的害怕。
他知道生孩子很疼，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他一手捞住了她背脊，一手轻轻抚着，想要舒缓她的害怕和紧张。
就在这时候，唇上传来尖锐疼痛。
他又被咬了。
慕容景只以为苏墨晚是太疼了，忍不住，所以才这样，他并没有感觉到奇怪。
苏墨晚咬过他好几次，这次是最狠的。
一瞬间，他嘴里就全是血腥味，甚至还有鲜血顺着唇流到了下巴上。
苏墨晚挪开，睁眼，半哭半笑道：“我以后绝不再咬你了，这是最后一次。”
她脸上全是泪，簌簌不断往下落，像断了线的珠子。
慕容景只以为是太疼了。
她唇上就有原本咬出来的齿印。
于是他伸手，凑到了她嘴边，“本王知道很疼，你别咬自己，咬本王。”
苏墨晚还真抱着他手咬了一口，却没用力，“算了，我有咬人的那个力气，还是留着生孩子……”
话音刚落，苏墨晚就揪紧了他衣服。
慕容景的心也跟着一紧。
“好像是……快出来了……”
苏墨晚额头的汗如雨下，她已经顾不上左手掌的疼，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干草。
慕容景请的产婆，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苏墨晚没经验，慕容景就更没有。
他甚至没有苏墨晚懂的多。
除了紧紧攥着她右手，他什么也做不了。
苏墨晚忍不住，忽然低低叫了两声，听起来极为痛苦。
她脸色唇色皆尽苍白，眸子紧闭，好看的柳叶眉已经蹙成了扭曲形状，额头脖颈满是汗水！
慕容景心疼得快要喘不过气，他倾身，用力抱住她，在她脸上亲吻着。
“晚晚……晚晚……”
苏墨晚忽然睁开了眼，想要将他推开，不但力道小了，声音也比之前微弱许多。
“你别管我，先去烧一堆火，把衣物烤干，一会儿孩子出来，才有得裹……”
慕容景用力眨了一下眼，“本王用内力，很快就干。”
“别！”苏墨晚阻止道，“用内力和用火，不一样，用火烤干的，孩子才不会生病……”
慕容景攥紧了五指，好一会儿，才将她慢慢放下，“好，本王这就去！”
刚刚是被慕容景半抱着，这会儿，放平了，苏墨晚就觉得没有刚刚那么疼了。
难道半坐着更有利于孩子出来？
苏墨晚之前问过那几个产婆，产婆只说让她别紧张，用力就是。
显然，产婆和她都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生。所以，她没有问更多，产婆也没有告诉她更多。
她前世是个大小姐，但又不是一般有钱人家娇嫩的大小姐，她上的是军校，学的是格斗，玩的是枪械，并没有留心过生孩子这种问题。
再加上子母离魂蛊，她更慌了。
趁着慕容景不在身边，她试探着撑起了上半身，刚刚起了一半，她就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往下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
接着，就是一阵剧痛。
苏墨晚撑不住，手上瞬间脱力，跌躺了回去。
原先，她害怕，但，到了真的要生的时候，她不怕了，她只盼着孩子能尽快出来。
苏墨晚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试着往腹上用力。
似乎对了。
她感觉到下面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被撕裂了，她知道，这是产道被扩张了。
慕容景还没有回来。
苏墨晚咬了咬牙，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重复着刚刚的动作。
下半身的疼痛，剧烈得几乎让她晕厥。
她握起了血肉模糊的左手，狠狠一个用力，“啊——”
苏墨晚低喊出声。
下一瞬，她就听到了微弱的哭声，与此同时，洞口传来了动静。
苏墨晚欣喜喊道：“慕容景，孩子出来了！”
其实不用她说，慕容景也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他顷刻间就到了苏墨晚近前，蹲下身，将躺在血污中的小小肉团捧了起来。
“把孩子给我，匕首在边上，生火烤过，再把脐带割断！”
孩子到了她胸前，哭声变得清亮。
苏墨晚来不及看，下一阵疼痛袭来，她几乎要晕过去。
她只用力了两次，剧痛再次来临。
苏墨晚晕了过去。
大概是牵挂太深，只过了一刻钟，她就醒了过来，醒过来的时候，边上是暖暖的火堆，慕容景就坐在她身边。
他想抱她，可他只抱得了两个孩子。
疼痛依然在，苏墨晚却笑了，她的中衣，已经包在了两个孩子身上。
“不是让你用火烤吗？”
慕容景道：“本王先用内力，再用火。”
这样快很多。
怀里的孩子哭声忽然大了起来。
苏墨晚坐起身，虚弱地问他：“哪个是大的？”
慕容景看向左边那个，解释道：“大的后肩有月牙胎记。”
“月牙胎记？！”
苏墨晚怔住了。
月牙胎记她不陌生，就是因为月牙胎记，她和苏墨白之间才变成了如今这样。
孩子的哭声让她迅速回神。
“给我！”
慕容景把大的先递给了她，因为大的离她近。
苏墨晚眼眶微红，“不太好看，一定是随了你。”
慕容景单手抱着小的，另一手紧紧拥住了她。
“男人不用太好看。”
孩子已经生出来了，苏墨晚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刻钟，她手指微抖，撩起了里衣。
孩子寻到了东西，不哭了。
他用力吸允着，苏墨晚疼得颤了一下。
大概两三分钟过去，苏墨晚将孩子挪开了。
孩子咂了咂嘴，倒是没有哭。
慕容景会意，接了大了，又把哭得正响的小的递了过去。
只过了一分钟，外面大作的雨声便夹杂了人声。
慕容景一挥手，灭了正旺的火堆。
山洞里陷入黑暗。
苏墨晚给他塞了一个瓶子，“快把里面的药丸倒出来吃了！”
慕容景来不及问，只得照做。
他刚刚吞下药丸，苏墨晚就把孩子塞到了他怀里，“记住我和你说的那个出口！给孩子裹上避水衣！”
“晚晚！”
苏墨晚摸索着，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下，“一定是欧阳黎亭的人，我带着孩子跑不掉的，只有你能带孩子走！我去把人引开，你趁机行事！”
慕容景声音里带了哽咽。
“晚晚！”
苏墨晚顿住向外的脚步，双腿就像灌了铅，沉重无比。
她狠狠擦了一把脸。
“你曾说过，要每年带我去东坡梅林赏花，我会平安回去找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