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筠身边的小厮终于忍不住了,对他的无礼气愤至极“你怎么说话呢!公子好心救你朋友,你还威胁公子?”
“曲笙。”白青筠冷声低斥“休得无礼。”
曲笙转头看见自家公子眼中的冷漠,身躯不禁僵硬了一下,低下头恭敬道“是,公子。”
“走吧,她的病拖不了太久。”
几个人乘着快马奔下山,闻六将上官瑶绑在自己身后,不顾腹部裂开的伤口,一手扶着她一手驾着马,短短一个时辰右手便被缰绳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小哥,你身上有伤,将她交与在下吧,在下会照顾好她的。”白青筠见闻六也是面色苍白,便开口提议。
只是闻六虽乘着他的马,却并不怎么信任他,毅然决然地摇头,一路咬牙坚持。
等到山脚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遥遥可见远处的镇上亮起火光,街道不像村落那般,暗下来之后就几乎无人了,而是零零散散地还有人在行走,或是摆着铺子。
到了客栈,白青筠为他们两个又开了两间上房,请大夫过来医治,闻六虽然也是身受重伤浑身疲乏,可他心里担忧上官瑶的伤势,便让大夫先去瞧她的。
那大夫把着脉,眉头紧锁。
“这位夫人患有严重的胃疾,又久未进食,若非身子骨强于常人,恐怕此刻已经香消玉殒了。”
“别墨迹,赶紧治!”闻六受不了他说一大堆废话,急吼吼地拽着大夫让他救人。
大夫拍掉他的爪子“你别拽我。”
然后又转头对白青筠恭敬道“公子,老夫可否为这位夫人针灸?”
看着床上呼吸微弱的上官瑶,白青筠点点头“可以。”
闻六见他这般区别对待,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
大夫连忙拿出银针,抬头问道“公子,请你扶着她起身,老夫要在她背上针灸。”
“不行不行,男女授受不亲!”闻六一听就着急了“你这大夫怎么回事?怎么可以随便叫人扶一个女孩子呢?”
大夫也蒙“他们,不是夫妻?”
他看见床上的人美得跟天仙似的,虽然面色惨白身上的衣料也很粗糙,但是主观上还是觉得这女子是哪家出阁了的小姐,难道自己看错了?她就是个村姑?
“当然不是了!”闻六气愤“她是我姐姐,而且还没出阁呢!”
不知道眼前这些人究竟有什么目的,闻六不敢让更多的人知道上官瑶的姓名,至于她夫君被万鬼宗的人挟持这件事那就更不能说了。
未出阁?大夫看着上官瑶光洁的额头,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未出阁的女子怎么会已经开了脸而且额前无刘海呢?不过这是人家的事情,他并不关心,看那身着长袍的男子一言不发,似乎也默认了这小哥的话,于是道“既然是你姐姐,那就你来扶吧。”
闻六自然不会拒绝,看着那细长的银针一个又一个地扎在上官瑶身上,他的眼中闪过更加浓烈的担忧。
当时若不是为了救自己,瑶姐又怎么可能受这份罪?
大夫为她针灸完后,又走到桌前写下药方。
白青筠对身边的曲笙扬了扬下巴,他身边的小厮连忙将药方拿了起来。
“此针半个时辰之后方可取下,这方子是做日后调理所用,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即可,她的病十分严重,几乎没有根治之法,只能每日吃药膳,且平常饮食要多加注意,切忌吃冷咸辛辣的食物,而且三餐要按时吃,不可节食。"
“有劳大夫了。”白青筠神色淡淡,也不知有没有将对方的话记下来,而闻六扶着上官瑶,却觉得身上越来越冷,总是冒汗,头也越来越发沉。
白青筠注意到他的异状,在闻六松手倒下去之前一个跨步,一手抓住闻六,另一只手则扶住了向后倒去的上官瑶。
女子身上独有的幽兰香气扑鼻而来,他俯视地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儿,白皙的脖颈上隐约可见青色和紫色的脉络,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犹如蝶翼,脆弱得似乎一碰就会碎掉。
“这位小哥也病了?”大夫一声惊呼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白青筠扶住上官瑶,曲笙十分识趣地将闻六背了起来“大夫请随我来。”
白青筠拉过一旁的圆凳,坐了上去,右手还不忘扶着上官瑶,看着她沉睡的模样,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
他刚刚,怎么会觉得这人很脆弱呢?
在她从山洞口走出的那一刻他就看的出来,面前这人儿有一身铮铮傲骨,明明被病痛折磨得快要晕倒却能不动声色,依旧能挺直身躯,步履沉稳。
此女子,注定不凡。
白青筠垂下眼,掩住里面含杂的情感。
“上官耀,你究竟是谁呢?”虽然话语中满是疑惑,可那双碧眸中却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困惑?
也许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这次发病比之前的还要严重,本就只安睡了一夜,喝了一碗粥,也没有多做休息,又接连两日奔波劳累,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好不容易在王府长了的那点肉,现在又瘦回去了。
曲笙将闻六安置好后,悄声推开房门,走到还扶着上官瑶的白青筠身边,低声道“公子,我来吧。”
“不必。”虽然手有点酸了,但是他并不觉得累“你去将药抓了,然后煎给她喝。”
曲笙看着自家公子那专注的模样,心中生出几分怪异感来。
但他永远不会违背公子的意愿,拱了拱手,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
公子喜静,最厌恶笨手笨脚之人。
屋里又只剩下两个人了,白青筠感觉自己的右手已经酸的发抖,于是将掌心已经冰凉得没有知觉的右手拿下,换了左手。
只是换了手才发现,这人的体温似乎不太对,似乎过于高了。
他忙抬眼看过去,只见女子刚刚还惨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下意识抬手碰了碰她光洁的额头,滚热的温度从指尖传来,烫的他手微微一缩。
竟是染上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