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极力睁大眼睛却还是水蒙蒙一片。喉咙像被哽住般,卡得难受,鼻腔辣辣的,熏得生疼。

脚下愈发无力,每迈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她知道她是醉了,醉得周身无力,觉得很累很疼,不但头疼,心也疼。这一刻,她只想逃离所有人,躲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场,哭她可伶的命运,哭她没有希望的姻缘,哭她被皇帝囚禁的男人。她的男人,曾经意气风发,曾经满怀壮志,如今却被囚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中。若不是那皇帝,他何至如此?若不是那皇帝,她和他何至如此?

满心的怨恨,被强硬压抑的气愤,这时候像冲破禁锢的猛兽,咆哮而出。她想发泄,可她平时忍惯了,就连发泄也不知要用何种方式去表达,所有的情绪都聚到一起换成了泪水,一个劲儿地流。

如澜全然忘了她这种身份不明的人不该在宫里乱走,忘了她没出过远处,她觉得走不动了,便随意靠着一棵树坐在地上,愣了愣地望着远处,目光虽是落到某处,却缥缈无根,眼神空洞像是失了魂般。风似乎更急,吹得头顶的枯枝呼呼作响,也刮得人脸皮生疼,她脸上的泪痕很快便干了。身上似乎有些冷,但她却觉的头又胀又热,始终是恍恍惚惚,晕乎乎的难以清醒。

却说阿穆等了好久不见如澜回去,心里焦急万分,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跑到如澜常去的那颗大树下,却没看到如澜像往常一样站在那里,阿穆这下慌了神,又急又怕却不敢声张。她也没出过远处,平时就是跟在如澜身边侍候着,来来去去也就去那几两个地方,这会子如澜不见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到稍远处寻找,要弄丢了人,她这条命是绝对保不住了。

阿穆正在青石道边上东张西望,忽然看见远远走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身着平常太监穿的碇蓝色袍子,另一个穿的却是湖蓝绣祥云的剑袖,外罩天青短褂,一看便是个主子。阿穆心里“咯”了一下,赶紧猫腰躲到附近假山后。那两人只是急匆匆赶路,并未留意到路边是否有人,不一会便从假山旁走过,阿穆见两人已经走远,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赶紧溜了出来继续找如澜。

允礼边走边催促身后的秦青:“小青子,走快些,不然等会儿宫门下钥了,下回来看额娘得早些才好。”

“是!”秦青应了一声,手指右方说:“爷何不直接从那边园子出宫去,那儿虽偏了些却是近路呢,只穿过去就是了。”

允礼抬起头望了望,轻笑道:“我倒忘了,咱们以前经常到那园子掏鸟蛋,如今秋末怕是只剩光秃秃的树枝,鸟也没处栖身。”

秦青也笑起来,轻声道:“主子还记得以前的事啊?穿过园子后面有个小门往右一拐就成了。”

“那还等什么,走!”允礼一摆头,率先迈步往前,秦青紧随其后。

园子满是落叶,厚厚一层,脚踩上去绵绵的,发出沙沙的声响,除了几颗常青的松柏,其余的树木果真掉光了叶子,一片萧条寂寥。风吹得急,便有无数片枯黄的落叶被卷起,在地上打着滚,或是在半空中旋转,簌簌作响,这里看来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

允礼顾不得打量四周的景色,他心里急,只想着尽快出宫去,脚下的步子迈得很大。秦青突然伸手扯住他,抖着声叫道:“主子!……”

“怎么了?”允礼只是略顿了顿便又往前走。秦青依旧拉着他不放,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有个女人,那颗树下有个女人……”

允礼猛然回头,顺着秦青手指的方向望去,只是看了一眼便愣在当场。秦青轻轻的推了推允礼,低声说:“主子,那个女人看着有些像十四爷家的那个丫头。”

“是她。”微愣了愣神,他压低声对秦青说:“你去路口守着,我过去看看。”

如澜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人缓缓向她走来,她动了动被脑袋压的发麻的手臂,眼睛微微撑开,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湖蓝色的衣角。睁开眼慢慢地抬起眼皮,她的视线一点一点地往上移,掠过衣摆、紫褐色的香囊坠子,接着便是绣祥云环绕的衣襟,她仰起头便对上一双满含关切的眸子,如深潭般乌黑的眸子,隐隐带着怒火,流露出更多的却是心疼。

“澜儿,你为何在这里?”允礼慢慢地蹲下`身子直到视线与如澜平行。

如澜看着允礼,像迷路的孩子在惊慌忽然见到家人,原本迷茫的眼睛一点一点地渗出悲伤和委屈,眼底瞬间便是水雾氤氲,且迅速凝聚滚落面颊。

“发生何事了?你喝酒了?”如澜身上有一股很浓的酒味,允礼皱了皱眉轻轻地握住如澜的手,发觉她的手竟是冰凉凉的无一丝温度,他的心揪了起来,禁不住地把如澜的手掌包入掌心,紧紧的捂着。

如澜却依然不语,哀哀地望着他,眼泪越落越多。允礼急了,摇晃着如澜的手臂问道:“你告诉我呀!兴许我能帮你。”

如澜喉咙见间咕噜一声响,身子便是一阵轻微的抽搐,紧接着便“哇”地哭出声,便哭边模糊不清地说:“他要杀他,他说要杀他……”

话说得没头没尾,然而允礼却一听就明白,他按住如澜的肩头,安抚般轻声说:“你别急,事情还没到不可逆转的那一步,他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总归与别人不同的。”

如澜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猛地拽住允礼的衣袖,急切地说:“你能救他么?你帮我救他好么?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好么?”

允礼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澜儿,你真傻,皇上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么?他只要人顺着他,偏偏你和你的那位不懂得……唉!”

“你救他好么?救救他……救救他……”如澜紧紧拽着允礼的衣袖,仿佛没听见允礼说话,犹在喃喃自语,声音愈来愈低,仿若呓语。允礼心里咯噔一下,似乎觉得哪里不妥,目光落到如澜脸上,见她紧蹙着眉头神情好似十分痛苦,他猛地醒悟过来,伸手试探如澜额头的温度,竟是滚热烫手,而她在他另一中手下的胳膊却是冰冷如寒霜。

她在发热!允礼立即动手解他身上的外袍,突然听见秦青大声说:“你这丫头怎么那么莽撞,走路不看人吗?”

紧接着又听见一个带哭腔的女子声说道:“这位大哥,求您让我过去吧,我们姑娘不见了,您让我进园子找找好么?”

允礼意识到是来找如澜的,将外褂往如澜身上一裹弯腰把她抱起转身向两人走去。和秦青说话的女孩正是阿穆,她一见允礼手中的如澜便冲过去,也不管是谁抱着如澜,只是一连串地发问:“姑娘她怎么啦?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闭嘴!”允礼不耐地低喝,阿穆吓得退开一步,只是眼神还留在让如澜身上。允礼横了阿穆一眼,喝道:“还不带路?你想让她在这吹寒风吗?”

阿穆慌忙跑到前头,边指路边回头张望,心里一时猜测着允礼是何人,一时又猜测如澜发生何事。允礼健步如飞,秦青亦步步跟随,两个大男人走得快,阿穆只好小跑起来,不一会就气喘嘘嘘了,只是她不敢有丝毫停留,幸好一路上也没碰上任何人,没过多就便回到房间。

允礼把如澜放到床上时如澜还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他叹了一声轻轻掰开如澜的手指,迅速把外袍穿到身上,边往屋外走边吩咐阿穆煮姜汤为如澜驱寒。阿穆一边诺诺应答,一边对他千恩万谢。允礼却不置可否地摆摆手,走到门口时脚步缓了缓,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如澜一眼,那眼神让阿穆都禁不住心跳加快。她正疑惑便听见允礼轻声说:“等她醒来你跟她说,如论何时,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作践自己的身子,她的事我会尽力的。”

阿穆愣了愣,还没回过神来允礼已经带着秦青匆匆离去,她追到月门时只看见暮光中两个愈行愈远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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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冤屈

更新时间:2012-12-13 14:44:21 本章字数:3365

如澜是喝了酒又肆意痛哭许久,身上正发汗给寒风一吹自然会风寒入侵,昏昏沉沉起来。当天她被允礼送回屋时情况就已是不妥,因天色已晚也不敢惊动别人,幸好阿穆偷偷煮了一碗热呼呼的姜汤喂她喝下。那一夜如澜倒是睡得很沉,可第二天情况却严重了,身子烫得像个火炉,却一阵儿一阵儿地觉得冷,盖了两床棉被还直抖个不停,仿佛那寒意是从骨子里头渗出来似的。阿穆跟她说话她也不知道回应,只是无声无息地紧闭着眼。

见如澜这幅模样,阿穆肠子都悔青了,又慌又怕,一大早就让附近的小太监去找高无庸。高无用带着太医匆匆赶来,见此情况也是大吃一惊,抓起架子上的鸡毛掸子就往阿穆身上抽,嘴里低声骂道:“你个贱蹄子,怎么侍候的人,病这样重了才说,她要是有个好歹你也别想活了。”

阿穆也不敢躲闪,只是护着头任高无庸打骂,天气干冷,鸡毛掸子抽到身上又响又疼,她咬着嘴唇强忍着,可眼泪却抵不住哗哗流。高无庸看了更来气,抬起脚就踹到阿穆身上,阿穆“嗷”地喊了一声,抱着肚子求饶:“谙达饶命!奴婢下次不敢了?奴婢以后不会让姑娘独自出去了……”

“还有下次?再有一次不说是你,连咱家的脑袋也保不住。”高无庸手指点着阿穆的鼻子,气急败坏地骂起来:“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你知道她是谁的心肝肉?咱家看你是活腻了……”

阿穆顿时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向高无庸磕头,哭着哀求道:“谙达,奴婢知错了,求您让奴婢留下来侍候姑娘吧,奴婢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奴婢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姑娘将功补过。”

“哼!”高无庸冷冷地瞪了阿穆,一甩袖子便进入如澜的卧房。阿穆在外屋只听见他和太医在低声说话,她赶紧竖起耳朵,谁料两人的声音太低,她只是断断续续听到一些

“情况不妙…身子本就虚,还未痊愈……下官也不敢保证,尽力而为……”

“如论如何……大人务必……”

阿穆只觉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一看太医迈出如澜的卧房她便扑过去,跪到太医跟前拼命磕头,连声说:“太医,您一定要救姑娘,姑娘不能有事啊!”

太医低声说:“老夫这就开方子,你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着,稍有疏忽后果都不堪设想,别说是让她出门去,就是呆屋里也不得见一丝风,你主子能不能治好就看她的造化了。”

高无庸踢了阿穆一脚,低喝道:“这时候知道怕了?早前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