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红,似乎她那天并没出去过,也并没遇见过什么人,她平静得令阿穆都觉得诧异。

皇帝却因见了如澜,心里反倒记挂难安,几番隐忍无果终于着高无庸传如澜到暖阁侍候。如澜听到高无庸来传话说皇帝要她过去,并不显得意外,安安静静地换了衣裳便随着高无庸出门。她越是淡然,高无庸越是惴惴不安,以往来传话即使低声下气百般讨好,如澜依旧冷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哪有今天这么顺利,一开口便成了。高无庸是不知道的,如澜因为顾忌胤祯的性命,虽心里不情愿却要强忍着,不敢在脸面上流露出丝毫情绪,不然他哪有这般轻松。

到了暖阁,御前伺候的宫女珠儿已将茶水准备妥当,乔如澜在高无庸的示意下捧着茶盘独自进了暖阁,皇帝依旧在御案前低头处理政务,屋里很静,只闻得那西洋钟指针的喳喳声。或许是久不见皇帝的缘故,如澜似乎有些慌恐,手腕禁不住就微微发抖了。她在门口站了片刻,似乎是等自己适应暖阁异常的静谧,身后无声无息,高无庸大概已经将其他人支开。咬了咬牙,如澜挺直脊背,握紧茶盘目不斜视轻轻地走到御案前。

皇帝忽然感觉有人走近,猛地抬起头,如澜本已端起茶杯正要放到御案边上,不防皇帝突然抬头,她一激灵,手指一松,满满一杯温热的香茶便全洒了出来,淋了她一手腕,茶水迅速浸湿衣袖灼烫了肌肤。她失声惊呼,手忙脚乱地甩着手上的茶渍,却令茶杯松脱坠落,慌忙中又伸手去接,一时狼狈万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奉茶

更新时间:2012-12-22 11:38:03 本章字数:1782

御前当差非同小可,任何失误皆会招来责罚,小则扣以月俸,大则贬至浣衣局或辛者库等地做粗使宫人,更甚者则处于杖刑。如澜慌乱中打破茶杯,坠地的声响突兀地划破了暖阁的沉静,眼角余光瞥见皇帝突地起身,且迅速离开御案,她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扑通”地跪下,低着头颤声说:“奴婢该死!”

手腕忽然一紧,她愕然抬头,却见皇帝站在身前,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迅速拉开她的衣袖,滑腻如脂的皓腕上已是绯红一片且已有轻微肿胀,那是刚刚被茶水烫过的地方。手腕还是灼热,皇帝的掌心却有些微凉,紧紧地贴在她的肌肤上,如澜心里猛然一顿,想也没想便欲挣脱。皇帝眉头一皱,沉声:“别动。”

如澜被他这么一低喝,倒是不敢乱动了,僵着一条手臂,身上却犹如派满了千万只蚂蚁,浑身不自在。皇帝瞟了如澜一眼,轻声问道:“疼么?”

如澜低下头,声音细如蚊蚋:“是奴婢大意,烫着活该,请皇上责罚。”

“胡说!”语气间却无责怪之意,皇帝抬头对门外叫一声:“高无庸!”

如澜一怔,不知高无庸何时进来,只听高无庸的脚步声靠近身后,皇帝只微微一用力便握着她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拉起,对高无庸说:“带如澜去换衣裳,手上给茶水烫了,赶紧取药敷上。”

高无庸便走到如澜身边,轻声对如澜说:“请乔姑娘随奴才来……”

如澜稍微犹豫,皇帝已经低喝高无庸:“还不快带人走,受了凉唯你是问!”

“嗻!”高无庸便扯着如澜的衣袖,硬是把她带出去。因事出突然,高无庸只好让人到就近的宫女处借来一套衣服给如澜更换,一边又差人到太医院取烫伤用的膏药。所幸茶水并不是太烫,只稍微敷一敷药便消了肿。换过衣裳依旧回到暖阁,皇帝已不在御案前,高无庸让如澜在门边等候,他则掀了帘子进入里间,不一会出来走到如澜身边,低声说:“乔姑娘,皇上说要姑娘陪他说说话,咱家就不进去,姑娘请吧……”

说完做了个请的动作便习惯地躬身退出,如澜看着高无庸的身影渐渐远去,心里没由来就生出恐慌,一心只想随他退出暖阁,可一想她的行为攸关着胤祯的性命,便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慢吞吞地走进去。皇帝已换下明黄御用的九龙朝服,只着一身暗褐色团福常袍,领口袖端以赤金线湘绣如意祥云,立在窗前。雕花格子长窗半开,屋外西斜的日影透过窗格印在花纹繁杂的毯锦上,斑斑驳驳。皇帝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从窗格中望去可瞧见远处星星点点的嫣红,那是已快凋零的梅花。

如澜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熏香令她感觉有些不适,微皱了皱眉,停在皇帝身侧五步远处,低声道:“皇上吉祥。”

皇帝慢慢地转过身,因背着光脸上的神情不甚明白,只是一对眼睛却熠熠闪亮,恍如能绽放光芒,直直地落到如澜身上。如澜心猛地一震,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起来,她慌忙低下头躲闪皇帝的注视。似乎皇帝笑了一声,又似乎是风吹动窗棂的声响,那声音微不可闻,如澜还没听清便消失了,她一度以为那是幻觉。

“衣服换了?”皇帝的声音淡淡,不喜不怒。

“唤了。”她低声回答。

“敷药了?”

“敷了。”

“还疼么?”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回答“不疼了……”

皇帝忽然向她走来,她猛地抬头,眼眸是中掩饰不住的惊慌,皇帝愣了愣,“嗤”地笑了,这一回如澜倒是听得真真确确。皇帝脸上挂着笑意,问道:“你很怕眹?”

如澜撇开目光,嗫嗫嚅嚅地说:“奴婢……不知道”

“眹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

如澜低垂着头,手里使劲地绞着帕子,却一声不语。皇帝叹了一声不再说话,径自转身坐下,一时屋里陷入了沉寂,只闻风吹纱窗的轻微声息。屋外的西洋钟依旧喳喳地响,那声音竟直传到里间,清晰可闻。

“你放心,眹不会勉强你,叫你来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你不必怕成这样。”皇帝率先打破沉静,向旁边的椅子扬了扬脸道:“别站着,坐吧!”

“谢皇上。”如澜向皇帝行了礼,走到椅子边侧身坐下,依旧垂着头。

皇帝看了如澜一眼,黯然地说:“你为何总对眹这般冷淡?眹不是个好皇帝?眹是昏君?眹很好色?还是眹身上有什么地方令你生厌?”

如澜吃了一惊,忙站起来应答:“不!您是个好皇上,您一心为了天下的百姓着想,奴婢没有……讨厌您。”

“眹坐在这个位子上,就有责整治清明,使民生安业;眹整治贪官,眹改革赋税,眹废除贱籍,哪一样不是为了天下苍生?可狠那些人竟然要百般阻拦,他们眼中哪有天下万民,他们眼中就只有他们自己的利益和威荣!”皇帝越说越激愤,他极易生怒,此时已是青筋暴露,呼吸粗重。见如澜并不应声,他忽然厉声喝问:“你是不是也怀疑眹抢了老十四的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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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 缘由

更新时间:2012-12-23 11:36:49 本章字数:1905

“你是不是也怀疑眹抢了老十四的皇位?”皇帝忽然厉声喝问,如澜吓的一激灵,膝头一软便跪倒在地,低声说:“奴婢不敢!”

“你不敢吗?可是允禵他敢,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什么八爷党,他们全都是这么想!眹登上皇位就真这么不可相信?眹难道不配当帝王?”

如澜心怦怦直跳,冷汗已经浸湿的鬓角,她倒不是怕皇帝生了怒气会将她如何,她担心的是胤祯,生怕皇帝在激怒之中下了什么旨意对胤祯不利。皇帝急促地喘着气,转头狠狠地盯着如澜,咬牙切齿地说:“就算他们怀疑眹又如何,眹一样当了皇帝,眹能让天下的百姓安居乐业,百姓们对眹真心感激,赞颂眹。没有遗诏又如何?眹一样能当个流传千古的好帝王,眹要证明给全天下的人看,眹要证明给后世的人看!眹才是圣祖爷心目中的继位人,眹要告诉他们,不管有没有遗诏,眹都是最适合坐这个位子的人!”

说了这般话语,皇帝终于泄了火气,慢慢地缓了下来,愣愣地坐着。如澜还跪在地上,皇帝说的话她是明白的,没入宫前她也有耳闻皇帝继位不明不白,更有传言说是圣祖爷病重时留下遗诏让十四爷继位,曾几次着隆科多召十四爷回京,却被隆科多偷偷压着不理,后圣祖爷殡天时只有隆科多在跟前,就是这位国舅向朝臣宣布先帝的遗诏,皇帝才得于登基。

没有诏书,隆科多称是先帝口谕,这才引起众人猜疑。而皇帝在登基后的三年竟然处置了隆科多及他的大舅子年羹尧,如此过河拆桥,似乎真有狡兔死,走狗烹的嫌疑,要知道这两个人可是对他登基为帝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于是市井之间便传出隆科多及年羹尧因知晓皇帝算篡改遗诏,弑父夺位而被皇帝灭口的流言,皇帝也许是听到这样的传言才会生了怒气,弑君篡位的流言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皇帝才省起如澜还跪在地上,他像从梦中惊醒,忙让如澜起身,见如澜眉眼见似乎还带着惊恐,皇帝略带歉疚地说:“眹刚刚过于激动了,吓着你了吧?”

如澜抿了抿嘴,怯怯地瞟了一眼皇帝,却正对上皇帝探究的目光,她只得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低声说:“奴婢愚钝,听不明白皇上说的事。”

皇帝倒是一怔,片刻才说:“不明白也好,眹也不想你卷入这些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眹是真心为天下百姓,眹既然能坐在这个皇位上就能为百姓造福,你不必理会其他,安心留在眹身边,眹会对你好的,比允禵对还好。”

如澜却立即拒绝皇帝示好,决然道:“奴婢卑贱,不配皇上垂爱,奴婢是个念旧的人,跟了一个人便是一世,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了,只怕会令皇上失望。”

皇帝听了恨恨地说:“你倒是铁了心了,若不是你长这副模样,眹哪里会陷得这般深,你也就仗着眹喜欢你,若是别人,就是她来求眹也未必能得到一点恩宠。”

如澜第一次听皇帝这么直白和她说话,一时竟也不知如何答话,只是扭头看向窗外,心里却是七上八下难于安静。皇帝等不到她答话,又沉声问道:“你一定不知道眹为何一定要把你从允禵身边强行带进宫吧?”

“奴婢……确实不知道。”这倒是实情,如澜一直都以为皇帝是垂涎她的容貌,故意强走她以羞辱胤祯,皇帝接下来的一番话却令如澜懵了。

“若说貌美,宫里比你美的人比比皆是,她们出身尊贵,识礼数,绝不会像你这般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