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宝座之上的萧昊天闻言,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太后微微一愣,依旧端着一副假笑,说道,“晋王这话的意思,是不愿意为大盛子民效力了?”
萧云锦闻言,面纱下的小脸黑沉得有些厉害。
瞧瞧这话上升的高度,一不留神,就变成她父王若不进贡,便是不愿意出银子赈灾的意思。那今后国库要是拨下去的银子少了,是不是也可以说,因为他父王没有进贡,所以受灾区的大盛子民才会受苦挨饿?
“儿臣不敢。”萧诀依然面不改色的说道,只见他垂目继续说道,“儿臣的封地是父皇赐下的,因西北荒芜,父皇才免了儿臣进贡。并且,在儿臣有生之年,可不向朝廷进贡。”
萧诀一席话,不仅萧昊天的脸上变了色,太后桑木格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说?母后年龄大了,倒是忘记了。”桑木格只微微一怔,随即便继续微笑着说道。
萧诀抬眸看她一眼,并没有说话,与季姝并排站着,等着桑木格发话,放他们回座位上坐下。
“不过……”大殿上肃静一阵,桑木格再次开口,“你父王虽然有这么说过,但你身为大盛王爷,自应为大盛效力……哀家以为……”
“诀儿固守西北边境,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难道不是在为大盛效力吗?还是太后以为,只有进贡,才算为大盛效力?皇上也这般觉得?”整个大盛,敢如此当面打太后脸的人,除了先帝在位时封的德妃娘娘,再无旁人。
这德妃是楚王生母,先帝去世后,她一直静养在宫中,平日里甚少露面。若非今日是太后寿诞,文武百官还真难见得她一面。
“德太妃娘娘说得极是。朕想母后也是见朕为赈灾之事烦忧,才会忽然提起让晋王进贡一事。晋王为大盛固守西北边防,自然是为国效力。”萧昊天转头看向德妃娘娘,因她是先帝妃子,所以称呼前加了个太字,以示尊重。
萧云锦抬眸看了这位德太妃娘娘一眼,只见装扮甚是素雅,大概因为今天是太后寿宴,这才特意着了件喜色的宽大袍子,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很有威严感。
更何况,她竟然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脸太后,这份勇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她一直以为,父王虽然是在德太妃娘娘膝下养过一段时间,但她父王与德太妃娘娘感情并不亲厚,毕竟她很少听父王提起过她。
不过,今日她竟然帮着父王说话,让她对这个德太妃倒是生出了一丝好感来。
桑木格被人打脸,脸色自然好不了哪儿去,萧昊天出言将这尴尬的气氛圆过去,“今日是母后寿诞,便不要谈国事了。晋王先入座吧!”
萧诀朝太后和皇上作揖,季姝和萧云锦也跟着行礼,然后纷纷退回自己的座位。
一场算计落空,有人欢喜,有人忧。
桑木格没有从萧诀哪儿寻到好处,还被德太妃娘娘打了脸,心情自然不好了。
但碍于在文武百官面前,该保持的风度还是有的。
“姐姐多年礼佛不问世事,今日怎么插手,理起俗世来了?”太后笑眯眯的朝一旁的德太妃娘娘小声说道。
就下面的百官看来,她此时正在亲热的与德太妃娘娘说话。
“人吃五谷杂粮,谁能脱离一个俗字?”德太妃娘娘侧身看向桑木格,“姐姐礼佛多年,倒是有句话想要与妹妹说一说。”
桑木格挑眉,直觉德太妃娘娘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正要开口阻止,德太妃娘娘已经开口说道,“人在做,天在看。凡事为自己多留条后路,不要做得太绝。”
“凌蕊,哀家给你几分脸面,是看在先帝的份上。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桑木格怒道。
德太妃娘娘凌蕊见状,不仅不生气,反而轻轻一笑,转眸看向坐在末流的夜非白说道,“原来太后还记得先皇,我以为太后早就将先皇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什么意思?!”桑木格尽量压低声音,却还是压制不住心中的害怕和怒火。
凌蕊靠近桑木格几分,小声说道,“太后娘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你——”桑木格只觉凌蕊话中有话,难道当年的事情,她知道?
不,这不可能。当年的事情,她做得极其隐蔽,知情的宫女都被她秘密处置了。不可能还有人知道,除非……
这时,程贺已经将一种礼单唱完,众人候在殿前,等着太后娘娘发话。奈何太后娘娘正和德太妃聊得起兴,暂时没空搭理这些人,这些人也只好候着。
萧昊天只得轻咳一声,提醒一下自己的母后大人。
桑木格闻声,立即回过神来,此时不是与凌蕊计较的时候。只见她重新端正仪态,脸上堆满喜悦的笑容,朝众人一摆手,示意众人回到座位上落座,并且还表示自己十分喜欢这些礼物。
这些不过场面话,她刚刚和凌蕊说话去了,那里听见程贺念了些什么?
大家纷纷入座,桑木格朝萧昊天点点头,示意他宴会可以开始了。于是,萧昊天朝程贺递了一个眼神,程贺张嘴,正要唱道,宴会开始!
大殿之下却忽然突兀的传来一道清冷的人声来,“摄政王府璟世子奉上太后寿诞贺礼。”
清冷的话音刚落,便听车轮滚滚声响起,一袭淡青色长袍的夜非白,宛若一位忽然出现的高冷尊神一般,出现在大殿之上。
若非他双腿不良与行,坐在轮椅之上,稍微减弱了他浑身清洌的气势,此时大殿之中,绝无一人能与他的风华媲美。
只见他双手推着轮椅在大殿之中前行,怀中抱着一个礼物盒,四四方方,大概半米不到的样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太后桑木格见状,脸上的笑意一僵,一股难言的厌恶感自心间生出。这个孽种,原本就不应该存货于这个世界。但他不仅活下来了,还出现在了她眼前。
她看着慢慢靠近她的夜非白,眼中的恨意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见曾经风华绝代,不可一世的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