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院。
喝了碗安神汤,泡过热水澡,沈兮总算浑身舒坦。走进卧房,换了一袭淡紫居家蟒袍的司不遇坐在桌旁,面前摆着热腾腾的米粥,还有几样看起来就很有食欲、易消化的小菜。想不到,死男人还是很细心的一面嘛!她披着自制长绒睡袍走过去:
“外面都收拾了?”
“嗯。”司不遇回眸。
待看清楚少女身上像袍又不是袍,似裙又非裙,还带着毛绒绒帽子的衣物时,不由好奇:
“这是什么?”
“睡袍,我自己裁的。”
又一回从险脱身,沈兮没心情跟他解释既舒适又保暖还方便的睡袍,拾起描金小勺搅动米粥,“你刚才看到那支箭似乎并不奇怪,应该知道我家里发生的事了吧?想不到西北侯动作这么快,不仅如此,还明目张胆用带标记武器,很嚣张啊!”
一边说,她一边喝粥吃菜。
在沈府她基本没怎么动筷子,路上又受惊,此刻安静下来,当真饥肠辘辘。
司不遇静静看着她狼吞虎咽。
平心而论,真没见过比她没更吃相,更不注意仪态的女子,一碗粥,三下五除二,夹菜不是一丝丝,而是戳起一大筷子往嘴里送……可是,他不得不承认,每回看她进食,就会让人觉得很有胃口,好像那些食物被赐予神迹,变得格外美味。
看他不说话,又咕噜喝了半碗粥的沈兮放下碗,犹豫的吐出两个字:
“抱歉?”
“因何道歉?”这般客套懂礼,还真是罕见呢。
“你这么聪睿,猜不到是为西北侯府的警告和威胁吗?”
沈兮郁闷噘嘴,“沈怡干的混账事,和我没半分关系,可架不住西北侯府不那么想。就算我去解释,人家不也得觉得我和沈怡是嫡亲姐妹,一个鼻孔出气吗?如今肯定是得罪西北侯了,我顶着昀王妃的头衔,人家只怕得连你一起记恨上!”
小丫头,还算有点良心!
司不遇支颌不动,雅致眉眼间一派沉静:
“记恨便记恨,本王不介意多一个敌人。”
“万一他下狠手呢?”沈兮无奈摊手,“都敢这般堂而皇之,杀人放火只怕也是一念之间!沈绮说了,西北侯不仅有军功,还有一双儿女镇守西北。我虽不清楚西北是个什么具体情形,但也不难猜,一方军候且有大军傍身的人,不太好对付。”
“正因如此……”男人覆了长睫,语调轻淡:
“更要一击即中,让他从此再也不需对付。”
“你这是有办法对付他?”
沈兮兴奋趴去桌心,满含期待的盯住他。这件事,她从始至终就特么是背锅侠,假如西北侯网开一面,此事就当揭过,反正她相信以西北侯的显赫权势和特殊癖好,没沈怡,也不会再放弃寻找其它满足;但是,假如西北侯非要没完没了,她觉得司不遇说得很对——
必须一击即中,永绝后患!
司不遇颔首:
“算是,不过还需要几天。”
院外响起长短不一的三声鸟鸣。
他暗了眸心,从容起身:
“放心,本王说过此事需要你的帮忙,时机一旦成熟,你会知晓全部。休息吧,最近别出门。”
确实应该少出门,西北侯身旁只怕高手如云,自己可不能送人头。
沈兮下意识点点头,眼看男人颀长优雅的背影要消失在光晕里,她想起什么,小炮弹似的奔过去,一把攥住男人的袖子:“我不与人为敌,架不住老有人来害我,司不遇,我能不能找个护卫?”
袖口被攥得皱巴巴,司不遇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立刻抽回的念头。
他扬眉:
“当然可以,护卫酬劳你自己解决。”
“……”小气吧啦!沈兮松手,“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你觉得我高薪聘请陆流云怎么样?”
“谁?”
“陆流云啊!就那晚带出飞出宫墙的值守,告诉你了嘛,想想,呃……好像没说名字?”
深瞳划过一丝莫名暗光。
冷冷抽回袖管,司不遇头也不回朝外走:
“本王不喜欢从你嘴里听到其它男人的名字,休要再提!”
“……”
靠,翻脸怎的比翻书还快呢?
沈兮被怼得莫名其妙,对着他的背影用力挥舞粉拳。
还不喜欢从我嘴里听到其它男人的名字,你以为你谁啊,要不要用这种拈酸吃醋的口吻?陆流云的武功高得很,自己既然要保命,难道还找个只会三脚猫的人吗?我管你喜不喜欢呢,老娘还就挑中他了!
之后的几日,沈兮真没再出门。
和那晚被许晚茵设计刺杀一样,西北侯府的警告同如石牛入海,毫无回响。
不过,沈府那边的消息还是传了过来。
周启和沈怡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作为吃亏的女方家长,沈林亲自登门,不用过多揣测,肯定又是当初原主祸害司不遇之后,他去文帝面前上演的那一套。钦天监周轩年过七十,素日最看重礼教文法,被沈林这么胡搅蛮缠一通闹,立刻下令周启迎娶沈怡过门。
周启的父母根本不敢违拗老爷子意思,立刻找了媒人登门提亲。
因为要止流言,文定等诸多繁杂礼仪全被简化,定在二月二龙抬头吉日迎娶。
至于周启愿不愿意,沈怡是否高兴,沈兮一概没去多管。
收到这个消息的当日,宫里来人宣她进宫。
想着西北侯再大胆也不敢对文帝派来的人下手,沈兮去慈安宫替老祖宗复诊,之后,又去太极殿回复文帝调查染青一事。司不遇派去绣州的人也不知道回来没,沈兮含糊带过,但主动表明想要追根溯源,因此请司不遇派了人去绣州。
这也算履行诺言了,毕竟,她答应过要把所有功劳都给司不遇。
走出太极殿,又和窦皇后“不期而遇”。
她一如既往睥睨冷傲,端坐凤辇里,倨傲的问:
“你是否还在调查染青毒害老祖宗一事?”
“唔……”
“休要在本宫面前撒谎!”
一只戴着錾花护甲的手掀开帷幔,头戴凤冠的女人眸含厉色:
“说,皇上叫你去太极殿,是不是交代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