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让所有人的视线全集中在司不遇身上。
斟酌片刻,只想快点完事的他撩袍跪下,如实道:“在庞统领和路公公没有审问膳房所有人之前,儿臣不敢妄下评论。父皇,左右今日原定要在此处用过晚膳才走,不如还是先去看看七哥吧?只要七哥安然无恙,其它都好说,您觉得呢?”
“九弟其实是想去见九弟妹吧?”
人群中不知谁打趣一句,听得窦皇后越发浑身不痛快。
其它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此事必须要有一个准确无误的答案,如此才能维护住储君声誉!
“你这孩子,如今越发像妻管严了。”
而文帝闻言,则露出浅笑,不顾窦皇后抛来眼色,摆手起身,“也罢,先去看看老七。莫忧,你去另一间水榭看看你母妃有没有好些,若能行走,带她去看老七。告诉她,老九媳妇儿在,老七会好起来的。”
“多谢父皇。”
司莫忧欢天喜地走了,余下众人的眼神,再度一齐投去司不遇身上——
刚才,文帝居然对他笑了?!
这是一个信号!
这个信号意味什么、代表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套解读。
司不遇此刻没空去管这些,耐着性子等帝后先走,抬脚就跟在太子夫妇后面。太子妃见状,朝他投来了然的一抹浅笑,轻轻道:“九弟放心,湖心岛上全是父皇亲自带来的护卫,也有太子和我安排的人手,七弟和九弟妹断不可能出什么岔子。”
婆婆是霸气皇后,夫君是一国储君,双重高压之下,能被选中的太子妃柔怯良善。
心知她是个从不涉及前朝种种的普通妇人,司不遇含笑致谢:
“谢太子妃宽慰。”
“叫什么太子妃,称长嫂吧。民间有云,长嫂为母,我平日对弟弟妹妹们也是照顾不周。”
“长嫂过谦。”
说话间,一行人又来到原先等候之处。龙体凤体尊贵无比,一般是不会轻易进入病人房间,路公公疾走几步,一边敲门一边喊沈兮,然而,里面却无人答应。司不遇和陪着宁妃过来的司莫忧见状,双双冲过去,合力将被从内栅住的门推开:
“沈兮!”
“七哥!”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两人差点提不上气——
罗汉床旁碎裂着花瓶,这也就罢了,除此之外,浅色锦垫上还有殷红血渍,床上司不离还在昏迷,然而,一张脸涨得红紫,好像又开始无法呼吸,之前沈兮替他插进手里的奇怪针管被拔出来,下端同样坠着几滴鲜血,而且所有药瓶全部被砸烂了,药液四流……
“七哥!”司莫忧轻拍着司不离的脸,疯狂大喊:
“父皇!太医!快来人啊,快来个人替七哥扎针扎针!”
听到撕心裂肺的呐喊,外面以文帝为首的所有人都围过来,太医更屁滚尿流冲向罗汉床,可一看那个长条透明的针管,傻眼了,不会用!这个问沈兮哪里去了,那个喊是不是有贼人来过,七嘴八舌间,司不遇遍体生寒,深瞳仔细扫过每一寸地方,企图能发现什么端倪——
从花瓶碎裂程度来看,她肯定被人砸晕,从而带走。
但是,她素日冷静机警,应该会留下什么线索吧?
“昀王爷……昀王爷……”
路公公的呼唤传进耳朵,被深深恐惧攫取的司不遇猛然回过神:
“何事?”
“皇上问您话呢,昀王妃人呢?还有,这针管王爷会不会扎?”
“只有针,没有药,只怕是无用。”作为也是吊过点滴的人,司不遇看向被摔烂的药瓶,眼神一晃时,发现司不离垂落的手心带血,顾不得帝后震怒和众人议论,他坐过去用力掰开司不离的手,一个潦草的“安”字映入眼帘,安然郡主?
对,来送饭的许晚茵呢?
刚才陷入从未有过的慌乱,居然连这么明显的一点都忽略了!司不遇箭步走去文帝面前:“父皇,七哥掌间有一个用血写的‘安’字,儿臣有足够理由怀疑沈兮是被来送饭的安然郡主强行带走,请您立刻命庞大统领和禁卫全面搜索湖心岛!”
人群中的长公主黛眉一挑:
“老九!你什么意思?晚茵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她人呢?”司不遇凛凛望过去,这一刻,他尤其后悔,后悔给了公主府喘西的机会,更后悔没有早日跟伍尚书家的袁氏做交易,拿到真正的账本让许驸马和长公主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远也翻不了身!他们,居、然、敢、动、沈、兮!”
“她……”长公主一时也慌了,下意识就朝许驸马看。
“父皇,快找沈兮吧,找不回她,七哥也会死啊!”
文帝再无暇思索,下令庞松全面搜查湖心岛。这个举动,对窦皇后来说,无疑又是雪上加霜,毒害手足的污名还不够,还要搜岛?这要是传出去,太子以后还怎么做人?只是,事关一皇子一王妃两条人命,她要在阻止只怕会早来文帝一顿叱责。
想到这,她偷偷退去一旁,招来司不凡和司不垢:
“你们两快亲自去找,最好能在禁卫之前把人找到!如此,也算抵过。”
“是。”
湖心岛面积确实不大,然而,要藏两个人还是很容易。
日头晒得到处发白,拐了几个弯丢掉后面的太子和夔王,司不遇施展轻功,凌空搜寻。一边搜,他心里一边在默默祈祷:沈兮,你千万不要有事!不要!等着我,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不管什么情况,你都给我坚持住……
后脑勺还是隐隐作疼,沈兮醒来时,发现在一艘画舫上。
许晚茵养尊处优,狠事脏活全有人干,根本没亲自动过手杀人,那一砸力道并不致命。
而且,位置也偏了稍许。
“你醒得倒快!”椅子里,许晚茵冷冷看过来。
“托你没杀人经验的福,还行。”强忍住晕眩和阵痛,沈兮笑笑,“说吧,想干什么?”
“自然和你同归于尽!”
“是么?你要和我同归于尽,那……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