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的一天总算过去!
沈兮心神不宁等待夜枭送消息进来,早有准备的给三人用了睡香。知道司不遇和周谦在天牢并未如何,文帝窦皇后也暂时并没大动作,悬了一天的心安稳落回肚子。等听完夜枭复述所有消息,她感觉和窦皇后一样,这一回的局,相对来说,比较粗糙——
连周谦都不知道铁木扁匣的存在,射箭之人如何知道里面内容?
禁军胡灿被发配,文帝派人去带他回来,且不说如果他安全回京,便能证明司不遇和此人并不相识。退一步说,即使他在路上被人灭口,也不能证明两人之间确实存在勾连。至于一模一样的字迹,则更扯淡,她可没忘记之前对付西北侯从宋之堃手里拿到的真伪难辨书信……
正因为这些蹊跷,帝后才双双克制住吧。
他们都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不可能看不到这些!
那么,问题来了——
假定这一回也是司不垢和于欣欣作祟,之前种种都做得滴水不漏,为何这回粗糙了呢?
会是故意留下的陷阱吗?
司不凡之死,是帝后乃至整个宋国的伤疤,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不能不面面俱到的揣测!
想到这,她问夜枭:
“枯骨怎么说?”
“按兵不动,静待胡灿归京。还有,注意安全。”
前面一句能理解,后面一句嘛意思?
可能这个问题夜枭也仔细问过,见她扬眉,一袭黑衣的人指指主殿,又指指卧房:“窦皇后或许会气急败坏,万一想先弄死你或挟持你要挟王爷,情况不妙。还有司楠庭,这混账小子惦记你,万一色心大发,利用身份尊卑想要劫色呢?”
沈兮:“……”
靠,枯骨这丫的,难道是钛合金狗眼吗?
居然连司楠庭那点小心思都看得分明!
只是,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行的带坏夜枭,等风波过去,得好好跟司不遇告一黑状!没办法跟一个动不动喊“杀了吧”的人掰扯,她点点头表示知道记住,又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夜枭遁走。
接下来两天,京城谣言四散。
昀王谋杀储君成为街头巷尾的最新谈资,有人不信,但又无法解释昀王府被暂封。
所有人都在等胡灿被带回来,一些赌坊里甚至悄摸摸开起局,赌这个突然“扬名”的禁军会不会被人灭口。所有这些,身在天牢的司不遇了如指掌。这回被关进来,和上回涉嫌谋杀老祖宗相比,待遇还算提高不少,至少,他有了一个邻居——
周谦!
油灯如豆,将湖青锦袍上香囊摇过来晃过去,他百无聊赖喊:
“王爷,咱聊会儿呗!”
当时被押进来,周谦腿肚子和牙关都直打颤!上回京兆府牢狱,这回竟升级成天牢,可见事情有多严重!他百思不得其解且惶恐该怎么办时,庞松又送人进来了,是司不遇!看到不管何时都风度绝佳的男人,他心莫名稳了,觉得自己若是被昀王府牵连,左右兮哥还在外面,不怕!
唯一郁闷的是,司不遇话太少。
整天下来,人总共说没超过十句话。
而且每句以个数论,憋得他快出内伤了!
“上回我被关是美美美害了尚书家小姐的脸,这回又是为啥啊?”他甩着香囊走去一根根胳膊粗的生铁门旁,扯着脖子往旁边看,“我好不容易把铺子重新又做起来,结果又迎来一场打击,真晦气!要被我知道哪个孙子使阴招,看不我让他断子绝孙!”
叨叨半天,得到的,仍是沉默。
唾沫横飞的他说累了,郁闷着一屁股坐下去,盘腿托腮:
“我说王爷,你平时在家里和我兮哥相处,也这么沉默无趣?我的老天爷,兮哥那么活泼好玩、古灵精怪的一人,居然受得了你这种一整天可以不说一句话的闷葫芦,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
隔壁,盘腿调息的司不遇缓缓睁眼,恨不得将聒噪的家伙丢出去——
在此处听他嘴碎,还不如上回一个人呢!
总算有了回应,周谦大喜。
可真是什么,有些不敢说啊!
少顷,司不遇下床走去铁门畔,冷清睨过去:
“本王问你话呢,哑了?”
“真是……”
目测一番两道铁门间的距离,周谦嘻嘻笑站起来,往最远的地方退去,“看上您这张天上有、地上无的俊脸呗!瞧您,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姿容卓越,风采照人,不似凡间浊物,男人看了自惭形秽,女人看了必误终身啊!”
“……”
敢情这小子平日就这么巧舌如弹哄贵女们在美美美花钱?
不过,他眉眼间的生动,倒有些沈兮平日大笑胡闹的残影。尽管消息基本算得上互通,也了解她还算冷静安心,但终归好几天不见,思念在心里如春日疯长的草,一茬又一茬窜得老高。抿抿菲薄,他难得有兴致的扬眉:
“误终身?”
“对啊!兮哥说她……一见王爷误终身!好像有什么出处,不记得了,我光记得这一句!”
什么不记得,是故意卖乖吧?
看在前面一句还算受用,司不遇淡淡启唇:
“放心,不会关太久。”
“啊?”周谦扒向两扇门紧挨的地方,“完了?”
“不然呢,你还想本王多说什么?给本王安静些!”
吃了怼的周谦哭丧着脸坐回去,暗戳戳埋怨老天爷为何让司不遇和自己关在一处。
若把他换成兮哥,此刻两人指不定谈天说地聊得多愉快!
与此同时,被周谦惦记的沈兮正在替司楠庭清洗两条手臂上的毒血。
因延误了时间,他的症状严重,能够及时用药没有发展成败血或脓血症已是万幸。
温热的棕色药液,在手臂上淌过。
想起茹佩今日递进来的消息,司楠庭思绪翻滚,复杂盯住专注动作的沈兮:
“如果……九皇叔死了,你会如何?”
两道犀利视线清冷望过来,锐如芒刺。
刺得司楠庭心房骤痛的同时,也几乎是立刻喊道:
“我说的是……如果!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