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凤锦之不悦,沈怡也急了:
“二姐!你想要看神药,和凤小姐说便是,何必让护卫动手?”
“不就是仗着自己亲王妃的身份呗!”周启讥诮,“也不想想当初自己怎么入的王府!”
“不许你说我姐!”
凤锦之盈盈浅笑,像是丝毫不以为意:
“无妨,王妃想瞧便瞧吧,瞧了也安心。”
沈兮拿出一条帕子,示意陆流云将药放去上面,对这两夫妻的对话充耳不闻,专心嗅着帕子上两颗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棕褐药丸。
讲真,要依脾气吧,就凭周启沈怡两人这态度,恨不得立马转身走人。
可一看到锦被里天真无邪的小周亭,她就告诉自己克制、冷静!
长白参,九曲柏龄,天山雪莲,河州怀山,牛黄,麝香,天芳兰……
凝神静气,脑海里自动跳出串串中草药名字。
二三十味中药全部了然于心,沈兮蘧然睁眼:
东西都是好东西,也有养神养血之奇效。
但单凭这个就让周亭从气息不顺恢复到嗷嗷吸奶,绝无可能!
她将帕子包起,凛凛看过去:
“这就是你的神药?”
“对,王妃觉得此药如何?”凤锦之一脸受教的谦逊温顺。
反倒是又吃瘪的周启听不下去,阴阳怪气道:
“凤小姐,我家亭儿可是全赖你的药材好起来,依鄙人之见,您可比王妃高明不少,还用得着问她如何?您是不知道,王妃可是坚持主张把我亭儿的胸给切开来治疗呢!也不知道是救人还是杀人!”
沈兮这回不计前嫌,沈怡心里是感恩的。
此刻,她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只能劝稍微亲近些的自家姐妹:
“二姐,这药究竟如何,你说话啊。”
“……”
沈兮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下不去也上不来。
她能说什么呢,药特么确实是好药,但……
斟酌片刻,她用力攥住沈怡的手,直视她凹进去的疲倦双眼:“药是不错的,养神养血,方子巧妙得当,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沈怡,光凭此药不可能让周亭缺失的心房恢复如初。心房缺损若不修补,即使用再好的将养之药,到头也是徒然!”
“王妃此言,恕锦之不能苟同。”
扶着丫鬟的手,凤锦之亦起身,谦逊温顺变成绵里藏针:
“此方中的复活草,追命七星全是世间罕见宝物,有续骨养肉之效,岂能不让心房缺失长出?”
“这两味草药功效,凤小姐何须如此夸大?在我看来他们绝无可能续骨养肉,还不如我的……”
还不如老娘的葡萄糖和多巴胺呢!
沈兮顿了顿,仍旧只看沈怡,“心房缺损是胚胎发育的问题,修补术是唯一能够从根本解决问题的办法。沈怡,周亭是我侄儿,我不会害他!”
“王妃的修补术是要开胸?”
凤锦之皱眉打断,故作忧虑的问:
“周少爷尚且不足一月,如若开胸,王妃如何保证心跳不立刻停止?如何保证呼吸?这两样但凡有一处差错,周少爷必会瞬间殒命。王妃的治疗思路锦之很佩服,从前外出游历,锦之也听闻有医者能够做到给人开胸剖腹,但那都是大人,而非小小幼儿。”
那日在昕王府的感觉果然不错,真特么高段位啊!
而且还集白莲绿茶为一体,该装的时候够装,该阴的时候够阴!
沈兮冷怼回去:
“如何保证心跳不停止,如何保证呼吸,那是本王妃的事!”
“请恕锦之斗胆,王妃能保证开胸术万无一失吗?”
“对啊!”
周启的眼睛恨不得黏去高贵如仙的人身上,“王妃能保证吗?”
这一句直指问题关键,让沈怡也忍不住望过来。
看她眼神犹疑闪烁,沈兮知道,今天这一局和斗毒不同,凤锦之从开始便夺走上风——
蠢货不论,对一个母亲而言,如何保证孩子承受最少痛苦而被治愈,是无法抗拒的选择。
更何况,凤锦之已让他们看到效果。
这个效果的结局是什么,暂且不知。
但在短时间内,肉眼可见,具有足够吸引力和迷惑力。
如果把凤锦之归于江湖骗子,她,毫无疑问,是深谙人心人性、能把人哄得团团转的那种!
沈怡心里的天平,慢慢向凤锦之一边倾斜。
她巴巴看沈兮,嗫嚅道:
“二姐,说话啊。”
“我不能保证。”
深呼吸一口,沈兮认真看向失落布满容颜的沈怡,“没有哪个大夫能保证万无一失,那日我已跟你说过开胸手术可能出现的种种风险。我唯一能保证的是,如果你让我来治,我会倾我所有来保证周亭的安全和恢复……”
“你都不能保证我儿性命无虞,还治个啥咧?”
周启一听,摆出轰人架势,“沈怡!你是要拿亭儿的命开玩笑吗?还不请她出去?咱们周府门楣小,容不下这尊大佛!哼,我算是看出来了,跟她扯上关系就得不了什么好!周谦被她弄得五迷三道不着家,祸害他不够,还想祸害我儿子吗?走!你们走!”
“闭嘴!”
沈怡厉呵,随即转向温柔沉默的凤锦之:
“我同样斗胆问一句凤小姐,您能保证亭儿彻底治好吗?”
“呵,神药之效,怡妹妹不是亲眼所见么?锦之至少不会让周少爷陷入凶险之地。”
这句话,犹如一粒定心丸。
不等沈怡开口,沈兮看一眼在襁褓中昏昏睡去的可怜小人儿,冷静道:
“你想好了,是吗?”
“是。”沈怡紧咬下唇,“二姐,我……”
“既然你想好,我不欲多言。最后说一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们走。”
“说谁不可活呢?就算你是王妃,也不能怎么恶毒撒泼哇……”
身后传来周启骂骂咧咧的声音,沈兮出门上马车。
要走时,周老爷子颤颤巍巍出来。
大概是听说那边的事,老态龙钟的他亲自出来赔不是。
挥挥手表示自己不在意,沈兮拧眉回家。
回到如渊院,司不遇听半夏说了经过,泠然直问:
“你有没想过,凤锦之这么做,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