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文帝这句,陆流云下意识就朝路福公公看去,两人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担忧:
从前沈兮如愿嫁给昀王爷,也是下药生扑,如今……
万一把珍贵妃说沈兮不自重不自爱主动钩引,她这条命,可犯了天家大忌——
皇帝已经失去两个儿子,如今一个女人又使得两个反目,不管往日如何疼爱,只怕也免不了重重发落!女人嘛,天下间有的是,儿子性命和手足和谐相较更重要!
心瞬间都提去嗓子眼!
这时,文帝忽然吹胡子又问:
“你该不会告诉朕,是昀王妃……”
“不是。”珍贵妃哽咽开口。
陆流云和路福两人松了口气,后面的话,却又让两人悬心,“是……是臣妾……给皇上……准备的。皇上,您很久没有宿过臣妾此处,每回来也是匆匆走,臣妾自知人老珠黄,比不得曲昭容年轻貌美,可臣妾不甘心啊,臣妾一心一意思慕、伺候您,到头来……”
说着,珍贵妃哭得肝肠寸断,词不成句。
“荒唐!”
文帝厉呵,“你居然想给朕用动情药?枉朕多年疼你,还将六宫交付,你实在……”
“臣妾知错了!求皇上看在臣妾伺候多年的份上,饶恕老五这一回!皇上要是觉得不能向老九交代,臣妾愿意用这条命来换老五的命!等老九回京,您就把臣妾交给老九,臣妾心甘情愿让他处置!”
涕泪双流的珍贵妃爬过去,紧紧抱住文帝的腿哀求。
“你……”
文帝心里乱成一团麻,甚至忘记要召司不羁和沈兮当面问!
月牙岛,司不羁心里也乱成一团麻。
沈兮连夜配置出解药,解软合香之毒,可是,被封穴道不管他自己试着解,还是沈兮用针灸,都未能解。这种点穴手法,闯荡多年也未曾见过。两人下半夜各自休息一两个时辰,黎明,他告诉沈兮此处乃月牙岛,湖弯铺的石子码头并不接连,需要乘船。
两人直奔系船处去。
不出预料,往日好几艘的船不见了。
从这边往石子码头最近一处,目测三十来米。
若司不羁内力如昔,带一个人飞过去问题不是很大,顶多想办法将个东西飘往湖中踮足,但如今内力全失……
沈兮打量片刻,提议游过去。
顾不得身上有伤,司不羁率先跳下去。
又咒了句操蛋,沈兮紧随其后。
游了大概十来米,突有阵阵箭簇扎向水面——
显然,珍贵妃在对面安排了人阻止。
两人东躲西游,气力很快耗尽。
这时,沈兮发现,水里被人化入了大量名叫销魂奇兰的幻毒,她尚能应付,不远处,这两日深受困扰的司不羁明显开始不行,手脚忘记动作,随时有溺毙可能。郁闷拍拍水,她游过去,一根银针扎向男人背后要穴,连拖带拽,扯他往回游。
“呼!”
扯着岸边低矮茶花树,两日爬上月牙岛。
好在温度高,尽管浑身湿漉漉,并不怎么冷。
夏裙单薄,看一眼紧紧贴向身体的衣物,沈兮爬去一棵茶花树后面:
“刚在水里你看到了什么?”
“看……”
司不羁躺在草地上,下意识往茶花树瞟去,旋即咬牙盘坐,背对沈兮躲藏的树,极目远眺。怎么说得出口呢,刚在水里,他仿佛看到自己化身饿狼,就在月牙岛那间房里,用力撕烂沈兮的衣裳!
此刻想来,他浑身颤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幻觉?
天地日月可鉴,自己根本不可能……
后面没听到话音,沈兮猜到肯定很尴尬,沉静道:
“水里有销魂奇兰,会让人产生幻觉,不管看到什么,都是虚幻。”
“是……”
司不羁嘴角哆嗦,“母妃下的?”
“你觉得还能有谁?昨晚你不也说吗,多年来你一直以为她不会武,谁知武艺还不错,而且从软合香销魂奇兰这些来看,你母妃不仅懂武,还会炮制一部分剑走偏锋的毒。”
太阳热辣辣晒下来,衣物蒸腾出的水汽很快消失。
见挺拔如松的背影抖得厉害,她只能循循善诱:
“五哥,你真不知你母妃为何……”
“真不知!”
司不羁捂住脸,声音低哑破碎:
“她一直温柔宽和,伺候父皇尽心,对我宠爱有加,我……”想了想,昂藏几尺的男人忽然顿住,既惊又伤喃喃,“难道真如弟妹所言,我……并非她亲生?否则,如何才能解释她用这种手段陷害你我?”
衣服晒干了。
思忖良久,沈兮走出茶花树:
“晚上再试试游一回,上岸不要硬闯,先想办法往慈安宫跑,记住了吗?”
“记住了。”
司不羁颓丧不已,来自至亲的莫名手段,让人心力交瘁。
“岛上有厨房吗?带我去,先搞点吃的。”
用手挡住阳光四眺,沈兮又说,“吃完东西,你自己换药养伤,我去找找有无明心草。销魂奇兰产生的幻觉只有将明心草吞服或含在嘴里才有效。如果能找到,晚上下水,就不怕幻觉了。”
司不羁讶异看向秋水般沉静的女子——
如果说当日王府斗毒,还只有欣赏,此刻,他心里溢满前所未有的钦佩!
难怪九弟要为她心仪不改,这般困境保持冷静的本事,令人刮目相看。
灼晒一天转眼过去,天黑,养精蓄锐的两人偷偷又下水。
然而,又是游到早上差不多地方,箭簇如雨般飞来,水中出现的不再是销魂奇兰,而是另一种致幻药混元玄露。这东西比销魂奇兰还特么厉害,明心草失效,又是狼狈往回爬上岸。
沈兮既郁闷又好奇。
难不成珍贵妃除开懂武会毒,还会设计机关?
否则,如何解释那些一到对方就开始嗖嗖乱射的箭簇?
反正司不羁一无所知,这回,她没问。
生火将衣物烤干,她开始寄希望于慈安宫的老太太。
之前给她留了三天药,明天能用完,用完她肯定要召自己!
见她还是半分不乱的托腮,司不羁好奇苦笑:
“弟妹一点都不担心么?此刻,外面关于你我的流言,只怕传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