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还是深信司不遇的为人,沈兮不动声色应付,热情又不失气度的将慕容雪和婢女送进盏馆特地为她们布置的闺房。
直到走,慕容雪都未曾摘下面纱。
回去路上,弄得半夏又一阵嘀咕,说周国人未免太不懂礼仪,戴着面纱见人,算怎么回事?
留在如意院的半雪听了,好奇猜测:
“莫非这位郡主长相奇丑?又或者……极美?”
“多半是前者!”
瞅一眼坐在妆台前敷面膜的沈兮,半夏生怕她胡思乱想,掷地有声,“若是极美,要用面纱做什么?哼,这也就咱们王妃大度宽容,换个旁的贵女,指不定就要当场绵里藏针顶她几句呢!到了别国,也不知道懂点事!”
“马屁拍得越来越溜啊!来者是客,人家爱干嘛干吗呗。”
将姐妹两打发走,累了一天的沈兮赶紧睡觉。
今晚司不遇要事繁杂,估计不会过来,而且明天她还要去右相府替厉挽军复诊,后天紧跟着是盏馆洗尘宴,时间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至于慕容雪,摘不摘面纱沈兮还真没多想。
不过以她对心理学的涉猎和个人猜测,面纱之于慕容雪,或许有特别的意义。
许是有心事,睡眠质量一向不错的她做了个梦——
梦见那个神秘莫名的沈墨从天而降,非要带她回家。
她不愿意,到处找司不遇,可怎么也找不到!
眼看就要被沈墨拖进一处漩涡似的碧蓝海水,她猛然惊醒。
一摸,整个后背布满涔涔冷汗!
自己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人,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出现?
沈兮百思不得其解,再无睡意,披衣去罗汉床看书,看着看着,不由自主想到后天的宴席,老九的帖子应该已经下到帝师府,不知凤霖和凤锦之会不会找借口推辞?
她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同时,帝师府芙渠院的凤锦之,同样在思考——
今日傍晚,昀王府送来帖子,说要师傅出席后天盏馆洗尘宴。
如今的凤霖,一日无逍遥散都不行。
若去,自己必得陪同,还得把握好服用逍遥散的时间,不能出一点岔子,否则就会被死去的司楠庭说中,用朝廷明令禁止之物毒害帝师,文帝焉能饶恕自己?
可若不去,只怕司不遇要生疑窦,更何况,这也是个接近他、笼络他的好机会!
之前还觉得黑雾说谎,如今看来,司不遇立太子的可能性高达九成。
太子之后,不就是登基么?
想到这,对黑雾心悦诚服的她躲进层层华丽帷幔间,小心碰触玉盒。
片刻,一团乌云似的烟雾徐徐腾出。
不待凤锦之开口,他率先说:
“今天我正好要找你。”
“看来前辈和锦之越来越有默契,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别跟我套近乎,咱们之间,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黑雾嗤嗤讥诮,“如果没猜错,司不遇快被立为太子了吧?我告诉你的隐秘全都成功兑现,你呢?别说把司不遇勾到手,连沈兮都不能给我尽快送去南境!我真不知道,与你合作,究竟是不是正确?”
“请前辈见谅!”
凤锦之咬唇垂眸,乖巧得像个聆听教训的弟子:
“好不容易才把所有脏水泼去司楠庭身上,这段时间锦之和阙哥认为都得安静些。”
“看在你总算拿到司不遇的血,我不与计较。今日找你,我是要再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不是说他们因为司不羁闹掰么,再加上这个秘密,他们肯定彻底玩完。”说着,黑雾蒸腾而上,饶去凤锦之挂着宝石坠子的耳旁,喁喁低语。
脸上的神色,从犹疑到惊喜。
凤锦之喜不自禁:
“真的?”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假的?”
黑雾不悦搅动,“不过,这对你可能不算一个好消息,毕竟……”
“多谢前辈关心,不怕您笑话,于锦之而言,这也算一个好消息,意味着……”
红唇轻咬,蛰伏多日的她踟蹰着说出这些天的感悟,“近段时间锦之日日担惊受怕,前辈不知道,我恨透这种被命仿佛被别人攥在手里、随时可能被夺走的日子!与其性命时不时被人威胁,倒不如做一个能够威胁其它性命之人,前辈觉得呢?”
黑雾沉默片刻,反问:
“你想学武则天?”
“武则天是谁?”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一代女帝。”
“真有女帝吗?”
仿佛冥冥之中找到知音,凤锦之兴奋扬眉,“锦之熟读四国历史,即使在女子地位比较尊崇的凉国,似乎也从未有过女帝,难道是锦之孤陋寡闻?又或者是曾有股这样的历史,但还后世刻意抹去痕迹?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这个说来话长,有时间再告诉你。找我什么事?”
“司不遇发来帖子请师傅……”
听罢,黑雾朝玉盒缓缓飘去,留下一串缥缈不定的声音:
“去吧,告诉她。”
洗尘宴于两日后的夜晚在盏馆如期举行。
是夜,馆内特意开辟的折柳院宫灯明亮如昼,丝竹袅娜,陈设无一不显大宋安定富裕的大国风范。
除开司不遇司不染两兄弟亲临,左相凤阙,鸿胪寺卿徐常,还有帝师凤霖和凤锦之作陪。两亲王一丞相一帝师的待客规格,也算彰显宋国热情好客之道。
美酒佳肴,歌舞接连,不胜欢欣。
三巡过,周国汪姓使臣笑言:
“昀王爷,不知外臣等何时能入宫觐见宋国陛下,顺便见一见玉妃娘娘?”
“各位远道而来,本王理当速速安排。”
主位的司不遇罕见身穿一袭紫底嵌金的锦袍,越发衬得容颜俊美,风华逼人,“只是父皇寿诞还有几日,郡主和诸位大人还请耐心等待。我大宋京城百年有余,各位不如稍作浏览,也算见识异国都城风物。”
“旧闻宋国京城繁华盛景,外臣倒想走走看看,只是……”
汪使臣瞧眼仍然面纱轻覆的慕容雪,爽朗道:
“此番前来,陛下与摄政王交代臣一桩大事,得办踏实咯,外臣才敢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