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从前也是博士,枯骨并不奇怪她的表述,心里忍不住嘀咕:
究竟看到什么,能比问皇上还要紧?
还是说,她真的介意那晚皇上出手伤人,醒来之后,连提都不愿意提?
瞅她神色前所未有的恍惚,他问:
“你看到的,可以说吗?”
“当然,但……”沈兮扯扯嘴角,“你不能告诉老九。”
“……!!!”
自己这是要彻底踏上夹心饼干的路?
只是,司不遇是兄弟是亲人,沈兮是惺惺相惜的朋友,智谋想来不输人的枯骨第一回觉得进退维谷。考虑到沈兮刚醒,还需要不错的心情和多多的休养,他勉强点头,“好,我答应你,不告诉皇上。”
花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现在的皇上是自家男人,沈兮皱眉开口——
和枯骨近乎神游太虚不同,她觉得自己好像真实回去了一趟!
那晚跌落悬崖,男人痛苦如濒死猛兽的咆哮一直盘旋在脑海,紧接着就是好痛,身体每一个细胞都痛,好像被人拆解似的,又好像有重重的铁锤砸烂脏器,痛得素来坚韧的她也忍不住掉眼泪。
人在脆弱到无法承受时,都会出现退行行为。
痛到无法忍受的她很快坠入一场父母皆在的温馨梦境。
梦境里,她还年幼。
好像是五六岁的样子,难得都在国内又工作不忙的父母给她庆祝生日。
那是她记忆中最欢乐的一个生日。
过完生日,时间像眨眼划过,她来到好久前梦回的京郊别墅。
这一回,父亲沈儒之和母亲苏若梅的头发已然全白,家里似乎也在庆祝什么,点了欧式银烛台,挂了彩灯,还有一个尚未来得及开动的蛋糕。
很快,两人开车出门。
说是开车,更像是沈兮从前知道在研究的自动驾驶,车主设定目的地,车根据天气路况等选择最便捷的道路行进。
沈兮跟着进了车。
在车里,她嗅到母亲十分喜欢的栀子清香。
注意到这点,她试着喊:
“爸,妈?”
很遗憾,沈儒之和苏若梅还是听不到。
车很快抵达一处银色球形建筑,是沈兮印象中没有见过的地方。
下车前,满头银发的苏若梅紧张得嘴角发抖,忐忑道:
“我们能成功吗,儒之?”
“会的!我们一定能把兮兮带回来!”
沈儒之动作缓慢但十分用力的抱了抱妻子,然后下车,绅士的为她开门,两人一道刷脸走进银色球状建筑。
跟在后面的沈兮忍不住嘀咕,什么叫把自己带回来?
难道继上回飞机没有找到残骸,他们又发现了什么?
直到一路进去,所见让她大吃一惊——
呈现在眼前的种种设备,是她从前从未见过的!
她很快意识到,或许距离上回梦回,时间又过去了很多年!
难怪父母的头发白了那么多,这究竟是自己失事多少年之后?
电梯直通底下。
一间面积巨大、摆满各种设备仪器的实验室出现在眼前,到处都是闪亮的屏幕和跳跃的数据,中间比电影院还要高清巨幅的显示屏上,一台类似核磁共振机器的东西被全方位放大……
这样的情形,让沈兮不由想起从前看过的一些穿越剧和电影。
这个想法,很快得到证实。
一系列准备后,负责观察天体运动的一组开始汇报七星连日开始,而这边,沈儒之和苏若梅则松开紧扣的十指,分别坐去主控电脑前开始操作。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沈兮永生永世都难以忘记:
在不知道多少时间后,那台类似核磁共振的机器中,出现了一个女人。
屏幕上的女人身穿绯红洒金宫装,头梳凌云髻,眉似螺画唇点红,双眼紧闭,居然……
是自己!
“不,这应该不是自己吧?”
想起乌十郎和枯骨见过“所谓的自己”,沈兮喃喃自语。
她如遭雷劈时,实验室内响起阵阵欢呼、
尤其苏若梅,发狂似的跑去安置机器的那间房子,手忙脚乱打开,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声嘶力竭的悲怆和喜悦交杂,听得闻者个个动容。
沈儒之也颤抖着走了进去,他似乎还保持着几分理智,一边拉开妻子,一边吩咐医疗团队赶紧上去检查。
很快,其中一名医生转身道:
“沈博士苏博士,情况不太好,需立刻电击复苏!”
“快!”沈儒之大惊失色,“快抢救!”
“兮兮!你睁开眼睛看妈妈一眼,兮兮……”
听到这,枯骨忍不住打断:
“所以你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但……”
抿了口半夏中途送进来的人参淡茶,沈兮苦恼按按眉心,“我确实有一定感觉,实不相瞒,等我爸妈将那个沈兮送去医院,我还偷偷摸了下,真实的皮肉感,绝对是人!而且,后面还发生了些事,我……”
“还发生了什么?”
枯骨觉得自己心脏快要不行了。
自己所看见的那些就够匪夷所思,如今沈兮说的,比他的还要难以置信!
白纸般的脸浮现出一丝讪讪,沈兮看向半开的雕花窗棂:“后来,这个基本可以肯定就是我的沈兮醒了,她……在陪伴父母一些日子后,主动提出希望父母送自己回去,她说……她在异世遇到心爱的男人,她不能就这么无缘无故离开……”
枯骨张大嘴:
“别告诉我这个男人就是……皇上?”
“我不确定……”
沈兮的讪讪更浓,“是不是,但根据她写的日记来看,的确叫司……不……遇。”
震惊得好久不能言,枯骨抬手拍头,半晌才讷讷的说:
“所以,你看到的这些究竟是指……你已离开过一回皇上,还是……说你后面终究要离开皇上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我的天,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一句都不问皇上,敢情……你负了他?”
“……!!!”
沈兮不干了,“什么叫我负了他,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话是这样说,她心里想法却和枯骨一致:
若这是未来发生的事,是否证明最终的自己,还是回去了?
沉默之际,外面传来半雪的禀告:
“主子,大将军来探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