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楚弘的命令,清嘉不敢随便离开御书房,足足在那里等了两个时辰,才有公公来唤她出发,如此阴晴不定的楚弘,令她越发的觉得没底。
匆匆的赶到宫门处,楚弘已经坐在马车里等她,随意的扫了眼四周,竟然只有一辆马车,难道楚弘要跟她同乘一辆马车?
清嘉背后一阵阴冷,他绝对是故意的,他根本就知道她就是倪清嘉!
“公主请上车!”那个太监总管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冷不防说了怎么一句,吓得清嘉几乎站立不稳。
随便的点了点头,清嘉移步靠近马车,立即有下人上前搀扶,她也不拒绝,动作轻缓而小心翼翼。
她右脚刚踏上马车,车里就突然伸出一只手,准确的抓住她扶着车门的手,稍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带进车中。“皇帝陛下!”她惊讶又似乎带着喜悦的叫了一声。
用铁臂圈着她的人愣了一下。“公主似乎对朕映像不错?”他阴阳怪气的说。
清嘉轻笑一声。“难道皇帝陛下希望清月讨厌您?”
“自然不是!”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还好楚弘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到达若王府的时候,两个人都昏昏欲睡了。
清嘉一直跟在楚弘身后,没有过于好奇的去打量这个若王府,只是简单的走着,或许一切他早已知晓,她便毋须继续做戏去自讨没趣。
今日一行,楚弘真会让她看到邱辞?她不信!
正想着,楚弘一停下脚步,回眸深深的看着她。“公主,他就在里面!”
清嘉抬眸,满目白绫飞舞,这便是邱辞的居所。
就是这里,她与邱辞度过了她这一生最难忘的一段时光,那时的她,沉迷在他的温柔里却又时时想着摆脱,如今,真正摆脱了,又放心不下回来寻他。
就在几个时辰前,她已经来过这里,一样的素绫飘然,那时,她寻了整个府院也没看到邱辞的影子,甚至没有丝毫属于他的气息。
如此忙忙碌碌的来回,到底意义何在?
因为已经被抓在手里的东西很难会被意识到即将失去,等失去了又匆匆的去寻找。
倘若她与邱辞的缘分真的是天注定的,希望老天能原谅她的狠心,让她,在这个房间里,再次看到看张令她魂牵梦绕的脸,或是那抹孤独凄美的背影。
“皇上不进去么?”她未呼皇帝陛下,只言皇上,已经是在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楚弘只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笑。“你先走!”他也不再呼公主,而是‘你’!
不禁咬住唇角,硬着头皮走进院里,直达邱辞的房间。
院子很大,却看不到半个人影,没有丝毫的人气。再到内屋,凌乱的房间弥散着浓重的药味,灰色的幔帐里不断的传来重重的咳嗽。
清嘉鼻子一酸,连忙跪下道:“王爷!”颤抖着嘴唇,她好不容易咬出两个字。
幔帐里的咳嗽声渐渐停了下来,听得出来是被他生生的忍住。“十七?”如梦似幻的叫了一声,平静了很久以后,房间再次充斥着他的咳嗽。
是他的声音!
清嘉愣愣的看着幔帐,听着熟悉的声音几欲泪下,可是邱辞不会知道是她还依然避之不见。
清目流盼,看见案几上的茶杯,她抿了抿唇,上前泡了一壶茶,却换了茶叶,轻轻走到床边,没有直接将幔帐掀去,只站在旁边小声道:“王爷喝水!”
幔帐内的人静默了一会儿,半掩着唇道:“嗯!”
不等他将手伸出来,清嘉直接透过幔帐将茶盘奉上,然后远远退开,这时楚弘才进来,直接走到清嘉旁边,轻道:“见到了么?”
清嘉不语,示意他往床边看,这时床上的人一杯茶正好喝完,将茶杯递了出来,只是举了很久都没有人来接,就直接摔在地上。
楚弘脸色一变,回头在看,清嘉已经走了出去。
“喂!”他对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声,可是她没有丝毫的停留,不得已,他挥手让人去拦,谁知耶律楠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把护住清嘉,对着还站在门口的他怒道:“皇帝陛下这是何意?”
原来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楚弘面带微笑,袖下的手却紧握成拳。“贵使误会了,朕只是在奇怪,这若棋王还未曾见到,公主要去往何处?”
耶律楠齐转首跟清嘉无声的交流,见清嘉点头立马放下架子,抱拳赔笑道:“是小王太紧张了,还请皇帝陛下原谅!”
楚弘冷哼了声,脸上的表情却不曾变。“贵使也是爱妹心切,朕又怎会错怪好人?”
“既然如此,皇帝陛下就带小王一起去见见未来妹夫吧!”耶律楠齐何处人也,凑热闹比谁都在行。
楚弘并不拒绝,刚要点头答应,却看见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风澈。
“我说你个‘难题’,不是斗蛐蛐斗的好好的么?怎么跑这里来了,该死的让我找了半天!”风澈一上来,什么也不管直接卷袖冲上去找耶律楠齐理论,耶律楠齐面露难色,连忙找清嘉求救,清嘉一看风澈的表情,脑中顿时闪出四个字——臭味相投,这两个人果真是投缘的很呐!
“嗯哼,你就是我哥哥的弟弟?”她单手叉腰,指着风澈的鼻子就问,俨然一个没有教养的大小姐。
风澈一愣,想也不想就道:“什么你哥哥我弟弟的,我风家五代单传,我家就我一个,没哥哥没弟弟!”
清嘉美眸一瞪。“我哥哥当然不是你哥哥,你就是我哥哥的弟弟,对不对!”
风澈有点反应不过来,耶律楠齐想过来帮忙,奈何他也理不清什么跟什么,三个人就这样乱说一通,反倒把楚弘这个九五之尊晾在一边。
吵了近半个时辰,三个人还是没把关系搞清楚,楚弘却已经气的不轻,挥袖直接离开若王府,只要邱辞不出现,量她倪清嘉也跑不到哪里去。
他一走,他们三个人就停下来了,风澈第一个跑进邱辞的房间,把那个还在床上咳个不停的人给揪了出来。“邱大王爷啊,听说你身体不适,容本神医来给你号上一脉!”
只听‘啊’的一声,床上的人被拖下床来,风澈一看,竟然是个女人,在淡定的人也被吓一跳,连忙喊清嘉来看。
清嘉正在外面和耶律楠齐商量着事,突然听见风澈一声疾呼,连忙提着裙摆跑进屋里。
“十一夫人?”清嘉怎么也想不到,假装邱辞的人竟会是陆停云,难道她一直都是楚弘的人?
陆停云缓慢的抬起头看向清嘉,一张绝色的脸上苍白的无一丝血色,甚至有了几处暗纹,她竟这么快就芳华不再了!
她就这样看着清嘉,一句话也不说。
风澈跟耶律楠齐只顾着看着陆停云发愣,都没在意清嘉的脸色,见很久都没人说话才抬头看向清嘉,只见清嘉已经摘了面纱,死死的盯着陆停云看。
“啊……”风澈叫起来,却又在半截的时候停住,一声不吭的拉着耶律楠齐往外走,耶律楠齐不明所以,看了看清嘉又看了看他,憋了半天也没憋句话出来。
在清嘉的面纱飘落的那一刻,陆停云将脸别过去。“怎样?十七妹妹是要控诉我的罪恶么?”轻轻的声音,仿佛在空气中漂浮的千年,空洞而无一丝暖意,清嘉听出了她的绝望。
“我只想知道真相!”她的话一样的淡泊,但是一想到她误会了邱辞,恨错了邱辞,心就生生的疼。
陆停云嘲笑般的冷哼一声。“你真的不知道,还是在给自己找借口?这一切,明明都是你造成的!”
清嘉全身一怔,她造成的?她做了什么?“真不愧是皇上的人,死到临头了也还要反咬一口!”
陆停云吃力的从床边站起来,面色依然苍白,始终无一丝愧色。“我在将军府待了四年,皇上从来都说我一无是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清嘉出一语,她便继续道:“因为他太完美,我根本找不到地方下手!可是你来了就不一样了,只一年他就成了皇上的阶下囚,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造成了吗?”
阶下囚!三个字令清嘉几乎不能呼吸,楚弘看着温和,实则残忍的可怕,如此一来,邱辞现在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她真的不敢想像!
深呼一口气,清嘉慢慢的走到她面前。“陆停云,我不想听你的废话,我只想知道这两个字……是谁的主意?”她指着自己脸上那触目惊心的疤痕。
陆停云抬手抚上清嘉的脸,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两个字。“这是我活了二十年唯一一次自己做的决定,换来的是一身的武功被废,下半生还要在若王府受尽折磨,他也再也不看我一眼!”
清嘉见她的表情越发的迷离,估计是离疯狂不远了,将她的手拿下,缓缓的走出了房间。
其实,事情总是很简单的,只是人们喜欢把它复杂话,就像当初的邱辞,怎么也不愿去将事情查清楚,是因为他想找一个理由将清嘉留下,而清嘉毫不怀疑的就将一切推在邱辞身上,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颗沉沦的心,找一个解脱的理由。
可是,借口永远只是借口,它不能左右人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