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邱辞身体大好,风清便提议出去走走,邱辞自然十分乐意。
虽是深秋刚过,但山上早已寒气逼人,天天跟徐然溺在一起的凤敏,难得来看一次邱辞,便带来的几箱子的棉衣。
风清以不浪费衣物为由,硬生生的把邱辞包成了个粽子,邱辞自然不喜欢,只穿了一件纯白色的棉衣。
即使接近冬季,昆仑山上依然别有一番风味的美,漫山遍野的树,漫山遍野的枯叶,风声一动,漫天的枯叶,犹如飞舞的蝴蝶。
风清与邱辞皆一袭白衣,静静的站在漫天飞舞的枯叶中间,邱辞满脸温和,风清一脸冷然,两个迥然相异的表情在一起,看上去竟是别样的和谐。
良久,邱辞动了一下,风清冷道:“怎么?你又想吹箫?”风清真是怕极了他吹箫了,就算是天籁之音,日日听,也会觉得厌烦的,何况他近来多跟邱辞在一起。
邱辞牵唇一笑,撅了撅嘴示意他看前面,风清毫不怀疑的随着邱辞的视线看去,接着便看见了低着头,慢慢走近他们的倪清嘉。
风清一想起那天清嘉点名让他去做她和楚奕的高堂,他就有些心悸,忙套在邱辞耳边道:“我到那边走走,她若问起,就说我回珠月了!”
邱辞未点头,未摇头,但笑不语。
风清来不及等他的回答,赶忙闪身离开。
邱辞又看了眼清嘉,含笑转过头去,继续欣赏自己的风景。
那天因为楚奕事先没有跟清嘉知会一声就跑去请邱辞当他们婚礼的高堂的事情,清嘉和楚奕闹了几天的不愉快,谁然两个人并没有真正的争吵,却是不怎么说话了。
清嘉自己也搞不懂自己是怎么想的,总觉得自己已经放下邱辞的,可每次看见他的时候,眼里就再难容下他人。
她觉得自己心里有楚奕,又放不下邱辞,很是不要脸。
所以一连郁闷了好几天,今天一大早就没见着楚奕的影子,她有些担心,心想既然已经是夫妻,总坚持这些无谓的东西总归是不好的,还是和楚奕好好淡淡,争取达成一致意见好了。
于是她就打算出来找楚奕,只是她这样低着头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找人的。
“哎呀!”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邱辞伸手搂住她的腰,带她站稳之后才收回手。
清嘉茫然抬头。“先……先生!”半是惊讶半是喜悦的声音。
邱辞淡淡一笑,沉声道:“还记得先生,看来脑子还没坏!”
清嘉脸上一红,鞠了一躬道:“先生说笑了!”
邱辞扫她一眼,又看了看周围,往前走了两步欣赏风景,清嘉抬头看着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邱辞道:“这里没什么人,十七不必如此紧张!”
清嘉不知该如何,只小声叫:“先生!”
先生这个词,于邱辞来说,并不适合,可是他独独喜欢这个称呼,没听一次就觉得身心俱爽,不由盼望着能听一辈子。
“难道除了‘先生’二字,十七看到我就没有别的可说的?”听不到她的声音,邱辞有些着急,问道。
清嘉一愣,忙跪下。“先生,十七求您一件事!”
邱辞回头看着她,继而上前将她扶起。“十七,我若还是当初那个风光鼎盛,位极人臣的大将军邱辞,自也不能免俗执着于皮相,但如今,我活过,死过,得到过,失去过,娘亲死了,你也走了,我还能有什么事看不透看不破的,你如此行为到底是看大我了,还是小看我了?”
听此话,清嘉悄然落泪,邱辞伸手来拭她的泪,她躲过,将头埋的极深。“先生的意思是愿意当这个高堂了?”
邱辞收回悬在半空中得手,叹了口气。“十七何时说话不凭自己的心意了?”
清嘉咬唇,抬头看着邱辞,半晌终于道:“先生为十七做的太多了,多到让十七不认识先生了!”
邱辞转身不再看她的脸,这时,起了一阵大风,两个人身上皆有不少落叶,邱辞执起袖子上的一片落叶,将其他的全部抖落。“你倒是说说看,我都为你做了些什么?”
清嘉走了两步到他身后,脸上带着笑意。“不管十七说什么,先生都有办法否认,所以十七什么也不说,若十七认为是先生为十七做的,而先生不那么认为,那也是先生的事,十七只要认定了就不会改变,除非它真的错的离谱!”
“傻女!”邱辞笑了,笑的那样自然,这就是他的十七,有自己的认知,有自己的主见,从不轻易让人摆布。
清嘉也笑了,笑邱辞不经意间说出的那两个字,饱含宠溺,即使他自己并没有发现。
清嘉道:“先生是打算将整个昆仑山都让给我们么?”他带他们来别昆仑山,必然是希望她和楚奕从此定居于此的,如此依他的性格今后定然不会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时常回来,他走,凤敏定然会跟着走,那么这个昆仑山不就是他们的了么?
邱辞手抚着枯叶,认真的感受它的沧桑。“昆仑山上住着近百户农家,从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清嘉一怔,因为刚上山那天,她听到那些小孩子称凤敏为姐姐,却叫他公子,所以认为邱辞才是这昆仑山的主人,而如今,他却这样说。
邱辞似知道她在思考什么,淡道:“整个昆仑山除了我师父和敏儿,没人知道我的名字!”
清嘉愣住,忽然想起邱辞的过去。
当初楚天宏在战场上殉职,皇上明里给邱家加官进爵,暗里却对邱家军一党强烈打压,那是邱母被幽禁整整八年,却没人找到过邱家的唯一血脉,原来他就是藏身于此。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
听着清嘉低低的声音,邱辞皱起眉来,以前他总喜欢用笑来掩饰一切,在他这里,他似乎做不到了。“十七停下来!”他道。
听到他的声音,清嘉立即停下来抬头看着他,以为自己的大胆惹到他了。
“你身子不好,腹中又有胎儿,不宜常在外面走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待会儿我会派人帮你去找楚七!”邱辞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他就越不愿意放手,他并不希望这样。
一提到孩子,清嘉立即紧张起来,手不由的抚上自己的腹部,点头道:“那十七先回去了。”问了半天,她还是不知道,那个高堂,邱辞到底会不会做。
见邱辞不再回头,清嘉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低头离开,虽然她只要提出问题,邱辞都会尽力回答,她还是不认去触碰那些目前尚没有人敢触碰的东西。
她对邱辞,终不能敞开心扉么?还是,她根本没这个权利?现如今,她是楚奕的妻子,名正言顺。
清嘉一走开,风清就从邱辞的前方走出来,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邱辞,样子像在看一个怪物。
看他这样的表情,邱辞也不好意思不理,道:“怎么了?”
“你真打算去做那个高堂?”纠结这个问题的人真是够多的。
邱辞随手扔掉手中的那片枯叶。“有何不可?”
风清对着他站着。“我真想小看你一次!”
邱辞苦笑。“你们只要不看大我,便就小看了,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风清点了点头,在邱辞前面走,说到别处看看。
邱辞皱着眉看了看他,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终于在风清回头叫他的时候问道:“耶律嘉齐,将十七腹中的孩子保下来,你又几层把握?”
风清愣住,原来他在想这件事。“三层!”风清直接道。
清嘉体质本来就弱,如今又为邱辞和楚奕之间的事情伤身,有三层把握保下来,实属难得了!
“只有三层?”习惯了十层把握的邱辞,自然对着个三层十分不满意。
风清点头。“前提是要准备好几种天下罕见的药材!”这句话生生将那和‘三’降成了‘二’或者‘一’。
邱辞走到风清身边。“我听说精深的内力可以帮助母亲护好胎儿!”
风清面色一变,良久道:“是的,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若不是精通医术的人,强行将内力渡给孕妇,很危险!”
邱辞并没有注意到风清的脸色,只淡淡点头。“我只问问!”
风清似松了口气,转移话题道:“想不到你的童年活的那么凄惨!”摆明了要挖苦人的。
邱辞淡淡笑。“自是不能跟你索国首富的大公子相提并论的!”
风清大囧,谁不知道他是伴着蛊毒长大的,不由的抬起手搂住邱辞的肩膀,风清笑道:“看来你我同病相怜啊!”
邱辞鄙夷的笑了笑,却没说话。
两个人又随意逛了逛,便打算回去,在路过凤敏的住处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徐然,又随便说了几句。
邱辞赶风清走,风清说什么也不同意,说要等他伤全好了再说,邱辞有些不可思议,这块冰山为什么对他这么好?难道他有什么事瞒着他?
可以说,邱辞的洞察力是相当敏锐的,可是他仔细观察了风清好几天,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开始相信了风清的话,他留下来,纯属给他看病,不过这个答案真的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何清与徐然故事,他可是了解的十分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