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辞说倪清嘉大病初愈,需要多休息,便一句话也不说的让人带她去休息,倪清嘉只得从命。
邱辞的话她拒绝不了,且现在她也不敢冒然与邱辞说话。
她看到邱辞似乎很喜欢吴淑景,他和她说话的时候,表情跟放松,很愉悦,她很少见过这样的邱辞。
夜色降临,她却没有依邱辞之言躺下休息,在邱辞给她安排的院子,沉默对月。
说到底,她终究不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似乎没有办法就这样留在邱辞身边,成为他名义上,或者实际的妻子。
她是有夫之妇,即使早已死于非命。
她也不想就这样轻易离开,只因她放不下邱辞,吴淑景说珠月统一天下,邱辞终于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她随意离开,对不起他!
夜,一直都很静,静的令人心寒,也真是这样的寂静,让远处慢慢靠近这个院子的凌乱的脚步声听起来十分突出。
这个时候谁还会在院里出现?
带着一丝害怕,一丝期待,她出了院子。
迎面走来的邱辞,带着满身的酒气,把她撞个满怀,倪清嘉低头,连声道歉。
对方没有说话,倪清嘉却看清了他的衣角,是邱辞。
她微微怔愣,遥想起第一次见邱辞,好像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只是那个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注意谁!
那时的邱辞的衣袂飘飘,极为潇洒飘逸,此时的邱辞满身酒气熏人,步伐凌乱不堪。
只有目光,手彼此看着彼此的。
“十七!”一声低低的呼声,将她抱得满怀。
倪清嘉睁着眼睛埋在他怀中,心中困惑难以言喻,邱辞的酒量不错,她好像从没见他喝醉过。
“先生,你喝醉了!”她微皱眉,小心的推着他的胸膛,本以为邱辞不会松手,可是事实总是与想象的相反,她一伸手,邱辞便将她松开。
心底微微的失望,她抬眸看着他跌跌撞撞的往院里走,在他脚下不稳之时,及时上前扶住。
“小心!”倪清嘉轻呼,挽着邱辞的手臂,邱辞走了几步,便干脆往倪清嘉身上一倒,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倪清嘉身上,却又控制着不让她摔倒。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力量,倪清嘉的额角因为吃力而溢出丝丝细汗,汗香混杂着邱辞身上的酒香,似乎融合成了一种特别的香味。
而邱辞因为喝了酒而微红的脸上,除了凌乱的发丝,还有一丝深邃的笑意。
那笑,是胜利而得意的笑,埋藏在夜色中,没有人看得到。
其实,倪清嘉很喜欢这种感觉,也很希望邱辞不那么完美,希望他会因为高兴而喝醉酒,会发脾气,会要求她这样要求她那样……
可是一直是那么强,让她几乎不敢接近,不敢想着拥有!
其实,残缺的美,比十全十美来的容易,也来的幸福!
“先生几时……也会喝醉酒了!”
实在没有办法支撑他高大的身躯,她慢慢的扶着邱辞在台阶上坐下,她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
轻浅的声音带着些许质问,质问他为什么喝醉酒。
邱辞起头,对她笑着。
直达眼底的笑意,那么真实,倪清嘉怔愣,就这样看着他的脸。
这样的笑容,几乎让人沉迷。
\\\\\\\"十七是在关心我么?\\\\\\\"他这样问,口齿很清晰,像醉了酒,又像很清醒的样子。
倪清嘉僵直住,一动也不动,却依然拉着他的手,那只冰冷的大手。
“我……十七不能关心先生么?”改为反问。
邱辞突然反手用力将她拉进怀里,用手勾住她下巴。“当然能,你想干什么都可以!”说完,在她唇角印下一吻。
倪清嘉身体更加僵硬,脸瞬间绯红,如进了开水的虾。
没有反抗,却默默的低头。
接着道:“我知道十七有话要对我说,现在你便说吧!我什么都会应你!”他的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依然勾着她的下巴,就这样看着她的脸,不知是在看她的眼还是那张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面容!
她微微挣扎着。“先生别这样?”醉酒的人,他的话算数么?
邱辞修长的眉毛微微蹙起,还是看着她。
“怎么?”带着戏谑的声音,沉闷而带有磁性,倪清嘉听着,心跳跟着加速,就更加想要脱离束缚。
“先生果真记得坐在先生眼前的人是谁,就请先生放开我!”她语音提高,带着威胁。
邱辞却并不在意她的话,依然束缚她,并强势的拥她入怀,怕她挣扎,便轻轻拍她背安抚。
倪清嘉靠着他的衣襟,闻到了久违的清香,犹记得,懵懂之后,第一个抱她的男人,便是邱辞,第一个问她的人,也是邱辞。
所以他的味道,于她来说,刻骨铭心。
“十七总是这样,在我想要牢牢的束缚你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拒绝,以前,我以为你的拒绝是因为你心中另有他人,便只能选择放弃,像风清一样……”
他顿了顿,躬着上身,轻轻的靠着她的背。“可又在我放弃的时候给我希望,你是怎样的女人?何以总是这样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
倪清嘉心乱如麻,听他这样的话更是惊愕万分,满身心的委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我……”
她一直以为邱辞最爱的人只有夜轻歌,夜轻歌却死在她手上,她又怎敢幻想自己能成为他的唯一,所以她选择留在风清身边,永远的忘记这个人!
可是,当风清告诉她邱辞出事的时候,她几近崩溃,终于发现邱辞对她有多重要,所以她毅然回国,原因是她爱邱辞,即使死也要护他周全。
老天算是待她不薄,还给她一个完整的邱辞,可是,那一日,她一直亏欠的楚奕却为她放弃荣华权位,一心要带她去过平凡的日子。
那次她是真的心动了,所以她毫不犹豫的跟着他走。
梅林三年,他与楚奕朝夕相对,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很好,她以为这便是她的归宿了,很幸福!
后来,她毅然带着楚奕天元,一方面是为了探亲,一方面是想知道邱辞的消息。
她想,知道邱辞平安,她的人生便没有什么残缺了,很完美!
于是,就是这样的小贪心害了她,她这一回去,不仅赔了楚奕的性命,还害了整个相府。
那时候,陪在她身边的只有邱辞,那种全身心的依赖里,还隐藏着小小的怨恨。
她在怪他,怪他没有救楚奕,没有保护好倪家。
可是回头想想,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于是,她的心中只存了一个死字!
而支撑她一直活着的,是她腹中的孩子……
“先生从来没有说过!”像结了痂一样的过去,她生生的过了一遍,痛苦的回忆令她意识有些麻痹。
邱辞从没有说过爱她,她也从没有对邱辞表达过,希望留在他身边。
所以,他们总是认为对方心里的人,不是彼此。尤其,在倪清嘉毅然决然的嫁给楚奕,毅然决然的有了她的孩子。
所以,他们的错过,几乎是注定的。
邱辞突然笑起来,笑声极冷漠,是自嘲的。“我邱辞何德何能,能得十七你如此高估!”这样的他,似乎是清醒的,倪清嘉却无暇管,缓缓的离开的他的怀抱,抬头看着他。
“先生对十七的好,十七铭记于心,可是……有些事既已成了定局,如今只是多说无益!”她知道邱辞在自嘲什么,自嘲他再为她付出一切的时候,她却不明白他对她的爱。
其实不是,倪清嘉很明白,只是那个时候,她已嫁作人妇,怎还会去想他丈夫以外的事。
况且她倪清嘉,从何处说,都应该是楚奕的妻子。
且那时候,邱辞就是表明心迹,她也不会回头,一直以来,她认定的事情都不会改变。
邱辞松开她的手,也不再看她的脸,抬头看着月色许久,漠然问道:“那么如今,你的打算是什么?”
倪清嘉也抬头看见,眼角却在扫视邱辞的表情。“十七……没有打算!”
他既一来表明心迹,便不会打算放过她,那么她还需要打算什么!
邱辞笑了,转过头来看着她的脸。
她红着脸,却不曾害羞的低下,因为她知道月色下,他看不清。
也希望,她在他心中,他永远是个坚强的女人。
邱辞伸出手,却又在半空中僵住,倪清嘉看着他,笑了,邱辞立即伸手摸了摸倪清嘉的头,难以形容他的此刻的表情。
轻松的、喜悦的、尴尬的,也有害羞的……
“我其实……其实没有喝醉酒……”邱辞说。
只想着在十七面前要坦诚,邱辞没有发现,自己一个快三十的一代大将军,现在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
倪清嘉突然咬了唇,邱辞立即慌了神,刚想解释,却见倪清嘉已经起身进屋,将门关的死死的。
他愣在原地,以为她生气了,满心的愧疚。
他是真的不敢来找倪清嘉,他怕她会质问,怕她会拒绝……醉酒壮胆是唯一的选择,偏偏他想喝醉酒,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再一次害怕起来,害怕倪清嘉不原谅他!
一个人,一直默默的坐着!
倪清嘉站在门后,默默的留着眼泪,没有注意外面的一切。
等收拾好心情的时候,见外面没有丝毫动静,以为邱辞走了,便睡下了!
她的梦,依然那样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