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回到玮内酝酿了几个月,终于颁了圣旨,大概意思也就是国家初初统一,虽然四海之内保持的相对平静,但是想回到站前水平,还需要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
于是,这个刚刚兴起的大国,霆朝,在百姓们还不能准确的叫出国号的情况下,进入了一种与民休息的状态。
风清则一边减轻百姓们的负担以稳定民心,一边派人在一些自古繁华的城市,雇佣大量的百姓大兴土木,建房建庙。
自然,既是雇佣,就是皇室花钱,百姓出力,最后宏大的建筑得以完成,百姓们也会从其中活的不菲的收入。
如此下来,为朝廷务工慢慢成为百姓们除了种田之外,最重要的生活来源。
只是,关于朝廷为什么这么有钱,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必不可少的讨论话题。
一传十,十传百,许多年后流传下来的大概有这两个版本。
一是,瑞清皇手上这大笔大笔花也花不完的银子,乃是前索国那个权倾一时的皇贵妃倪清嘉私下里给自己留的财产。不可保长生不死,却能福泽楚家千千万万代,可惜,索国气数已尽,白白便宜了珠月。
二是,瑞清皇无端的富有,有战神邱辞的死,有着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此前,邱辞在索国做将军的时候,从来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前前后后,自然获得了不少财产,邱辞叫兵权表忠心,自然也少不了他身后那万贯家财。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那一次,倪清嘉因为对邱辞的承诺而不情不愿的前去祭拜夜轻歌,在返回途中遭遇黑衣人的刺杀而坠崖而亡的事情不可避免的在天元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说,这群黑衣人是楚家留下的顶尖高手,原本是想置邱辞于死地,可怜将军夫人对邱将军用情至深,为邱将军挡了数剑,最后不幸坠崖而亡。邱将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人陨落,一时狂性大发,废了那群黑衣人后,晕倒在悬崖边,后来被人救起,昏迷了半个月方才转醒,睁开眼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感到正厅接旨。
没有人注意,这圣旨来的与邱将军醒来的时间何以如此巧合,只知道瑞清皇的这道圣旨总结起来是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免了天元城百姓五年的赋税,第二件是免去邱辞的职位。
因为第一件事实在令人雀跃,以至于后一件事情没有多少人在意,直到邱辞站在将军府最高的一个阁楼上,俯视着大火蔓延的将军府,大家在猛然醒悟,所欲战神邱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能有两个君主,邱辞虽不是君主,却终是功高盖主。
死,是他唯一的选择。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天元的百姓亲眼看着一袭白衣翩翩的邱辞,消失在大火中,没有人试图救他。
邱辞永远是他们心中的神,所以他做的决定,他们只选择遵从。
许多年后,没有人再记得这里曾是将军府的遗址,但是战神邱辞的名号却永远的载于史册,成为世世代代军事家们标榜的神话。
三天后,徐然被冠以城主之名,简单稳定了一下人心,便让萧玮整理行装护送恭亲王府一家老小,赶往玮内。
不管楚玉琰是否真心受降,风清都不可能将他留在天元,所以把他们调去他眼皮子地下,比什么都好。
至此,辉煌了数百年的天元城,走到了尽头,从此以后,它可能依然繁华,却没那么容易被人记起。
徐然留在天元的原因,一半是为了消去这里的一切。
只是,正当所有的一切都进入正轨的时候,徐然闲着无聊便去孝陵去找他姐姐徐嫣说话解闷,一天下来一切都很平静,他便也十分平静的下山,下山之前还给小上官炫保证过两天再来。
可在看见一个白衣女子奋不顾身的网上身上扑来的时候,他就没那么平静了。
这白衣女子身姿蹁跹,面容娇好,一对清明的双眸定定的看着他,尽是期望。
一派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却没有丝毫奔波的狼狈,只有那双眼里,几分期许,几分惊惧。
这一路走来,她怕是听到不该听的事情了。
徐然默默然看着她不说话,去皱起了眉。
女子却急切的拉着他的衣袖,半咬着唇。“他们说……先生在府里自焚了,可是,真的?”
不错,这个人正是前些天落下山崖,据说是必死无疑的将军夫人倪清嘉,自然外人只晓得她叫倪十七。
徐然没有说话,却一直仔细端详她的脸,也或许这张脸是他几度梦中留恋的脸,也或许,这张脸于他来说仅是个影子,没有任何实在的意义。
倪清嘉脸色更加苍白。“你倒是说话呀!”
徐然淡淡道:“是他将你逼下悬崖的,你不是应该恨他的么?怎么此番又回来找了?”目光也不在注意倪清嘉的脸。
倪清嘉一顿,微微叹了口气。
“起初我是恨的……可是徐然你不知道,我与先生相处的时候虽然不多,心却是一直连在一起的,这么写年,我又如何不了解他?”
起初,她确实是恨了,恨邱辞拿走了她的真心不好好珍惜,却狠心践踏,她恨邱辞的无情无义,更恨自己的天真。
邱辞为她付出的很多,所以她把自己那颗最真诚的心给她。如此全心全意的信任,换来的却只有耻辱,她受不了,尤其是给她耻辱的不是别人,是她最爱的邱辞,她的先生。
山崖下,侥幸没有殒命的她,苏醒的那一刻哭的不成样子。
从第一次嫁人被掉包,到她身边的亲人相继死在她眼前,她心里想着只有坚持,纵然她只是个女人,纵然她活着没有任何价值,她依然活着,为邱辞的奋不顾身,为风清倾其所有,即使这样,她从来没有委屈过,直觉的努力的让自己活着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
可那一刻,她好委屈,邱辞态度的倏然变化让她委屈,风清倾尽半生之才救她一命却被别人狠狠践踏的委屈。所有的信仰一瞬间轰然倒塌,她这一生,似乎注定就是一个悲剧。
拖着满身伤痕的身体,她在山崖下游荡了半天,寻到了一个小木屋,木屋之内设置简单却齐全,只是始终找不到木屋的主人。
她的命是风清给她的,所以无论她心里有没有活的欲望,她都要保重身体。
也幸好,这世上还有一个对她全心全意的风清,只可惜,纵然失去一切,她也不想再去麻烦他了,只希望他能帮她好好照顾苏念,不让她的人生同她一般凄惨。
在木屋住了好些天,依然不减木屋的主人,她开始觉得奇怪,感觉这木屋似乎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从换洗的衣服到储藏的食材,都是按她的喜好来的。
到这里,她在猛然发现,也许……她真的还不够了解邱辞。
他若想轻薄她,那夜他不会走,
他若满心念的只有夜轻歌,不会站在夜轻歌目前,话都不愿意说,
他若真的不在乎她,黑衣人出现的那一刻,他不会紧抱着她,生怕有丝毫闪失,
甚至,她决心堕崖的那一刻,他的脸色白的像纸一样,
……
他向来都是运筹帷幄的,带领一场关乎生死的战争,他连眉都不会皱一下,可是那些天,他总会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发呆,莫名其妙的叹气,甚至莫名其妙的脸色发白。
倪清嘉不敢笃定邱辞心里的真正想法,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只觉得这世上什么都能赌,唯情字不能,邱辞明知道她不会有事,却依然忧心忡忡。
所以倪清嘉带着一身的伤,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不管是她妄想了还是猜对了,她都想见到邱辞,当面问他一句。“有些话,你为何从不愿意同我说?”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辛辛苦苦感到天元,听到的第一句话确实邱辞被瑞清皇逼死了。
风清与邱辞之间情谊非浅,风清怎会逼死邱辞,而邱辞这样的人,又怎会轻易死在别人手上。
刚刚安定的心,再次彷徨起来。
她只想着邱辞无情或许只是装出来的,却未曾想过他为什么要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