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何沉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楚骁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身边的何沉烟,目光深邃:“在这宫中当惯了人上人,眼里容不下地位比他们低的人,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不要太把人高看了,太医也是普通人。”
“可是……这侍卫不是还掌握着重要的情报吗?而且,刚才他们的态度也不像啊……”何沉烟不敢相信,那些人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那些太医的态度确实很奇怪,也太矛盾了。
楚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不是还有你在这吗?”然后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而且,你看看这里还有谁在场?”
何沉烟语塞,明白了楚骁的意思。
即便她是有燕王妃的身份,但是除去了这个身份,她在那些太医的眼中,终究还是一个只会用特殊工具的空壳。
而那些太医之所以会在之前表现得那么悲痛,也都是因为楚朝晖在场。
她对侍卫,对国师那种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在这些太医的眼中不过是个笑话,或许他们还会在心中嘲笑,堂堂燕王妃,竟然对一个小小的侍卫如此用心,真是没有见过世面。
想来也是,面对情况那般严重的国师,他们的脸上尚且没有慌乱的神色,更何况受了重伤的人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
然后她猛然想起来,刚才太医们的脸上虽然有悲痛,却没人商讨接下来的对策,一直都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世态炎凉啊……
在那些太医当中,苏行真留到了最后。
他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在转角处听到了何沉烟与楚骁的谈话。
没过多久,侍卫醒了,一直在外面等待的楚朝晖终于真正松了口气,叫上了楚骁一起进去询问情况。
当楚骁想要叫何沉烟一起的时候,被何沉烟拒绝了。
“我才不去,到时候又说我什么都知道了,就必须要负起责任,我今天用脑过度,现在就想轻松轻松,你去听听就好了。”
等到楚骁离开后,一个声音从何沉烟的身后响起。
“王妃娘娘。”苏行真施施然从转角走了出来,向面前的何沉烟行礼。
何沉烟惊讶于还有个太医没走,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心想刚才她和楚骁的话不会被这个人听到了吧?那也太尴尬了!
然而事情真的如她所料,苏行真真的全都听到了。
“王爷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无道理,我等在宫中行医多年,眼界确实是比之前高了不少,但是这并不是我们看不起那侍卫的理由。”
苏行真字字铿锵,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白:“侍卫的本分本就是为了守护这宫内的安宁,他们早就该在进入皇宫的那一刻做好这样的觉悟。从他们成为侍卫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性命就不再属于自己。”
“什么东西?”何沉烟不明白苏行真在说什么,胸中淤积了一股怒气,问他,“就算他拥有为了保护皇上献出生命的决心,但是这也不能是你们放弃他的理由。”
“我们何曾放弃过他?”苏行真仿佛在听一个笑话,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做法,脸上的轻蔑神色一览无余,“王妃娘娘确实有好手段,微臣也不得不承认,是您救了侍卫的性命,但是……”
话说到这里,何沉烟的眼中已经有怒火显露。
但是苏行真不光没有害怕,反而将话锋一转,说:“就如同王爷刚才所说,侍卫终究是侍卫,宫中能够代替他的人多如牛毛,地位怎可与身在太医院的微臣相比?”
苏行真说这话的时候,全然忘记还站在这医馆内的众多侍卫,他将侍卫说得如此难堪,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羞耻。
“真是可笑。”何沉烟扬起一边的嘴角,冷笑一声,“枉费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医术,我刚才还在想,王爷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重了,是不是太看不起医者的情怀了,现在看来,王爷不但一点也没说错,甚至还说得太轻了。”
回想起刚见到苏行真的时候,楚骁与楚朝晖眼中信任的眼神,何沉烟还以为这肯定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老前辈。
现在看来,不过尔尔,甚至还比不上燕王府的军医李行简。
“你口口声声说侍卫的身份比不上你尊贵,那你可曾想过,如果没有这些侍卫,你们这些做太医的,怎么敢在宫中大大方方地行走,这不都是这些侍卫的功劳吗?”
苏行真也冷笑一声:“微臣刚才已经说过了,这本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治病救人也是你的职责所在,你有什么资格置病人的安危于不顾,你有什么资格来评论生命的高低?!”何沉烟越说越气,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大了许多,把苏行真都说楞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苏行真细细咀嚼何沉烟刚才说的那些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你……”苏行真欲言又止,心中的那份高傲还是让他低不下头,“微臣刚才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侍卫终究只是侍卫,他们之所以能在皇宫之内,不过就是靠着他们的腿脚功夫而已,而微臣可是经过寒窗苦读,尝尽百草,才能为皇上分忧。”
“呵,你尝尽百草?”何沉烟眉毛一挑,问他,“你把自己说得那么厉害,为什么王爷之前病重,你却没有到场?我可是记得,萧稚他叫了人来宫里找太医,结果之后就再也没了音讯,你作何解释?”
“这……”苏行真被何沉烟抓住了把柄,不知如何解释,“那日是有人把微臣叫了出去,等到微臣回到太医馆的时候,燕王殿下的人已经离开了。”
“既然燕王府的人已经走了,那你是如何知道王爷那日派人来过太医馆?”
“是……”苏行真被问住了,双眼心虚地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直视眼前的何沉烟。
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理由,说:“是后来,太医馆抓药的人告诉微臣的,没错,就是这样。”
何沉烟眯起双眼,打量着苏行真,苏行真被他看得背后起鸡皮疙瘩。
“那当天,太医馆里面就没有抓药的人了吗?”何沉烟一字一顿,字字诛心,又说,“就算是抓药的人后来告诉你的,我后来也没有再燕王府见到你前来问诊的身影,我好像没有听说过,燕王府的人把问诊的需求撤回吧?”
“砰”地一声,何沉烟话音未落,苏行真踉跄的身形不小心撞到了太医馆的柜门。